第九十九章 凌家之殇

中霸道的顶级宗门，才敢过河拆桥，甚至觊觎你凌家的传承，因此我斗胆猜测，是蓝月宗对你们下此毒手。”

    他之所以敢信口推说蓝月宗为主谋，而不提其他宗门，原因在于，有蓝月宗在，其他的一些一流宗门就算参与此事，也绝不敢在他们的眼皮下对凌家下手。要知道作为顶级宗门的蓝月宗一贯以行事霸道狠辣著称。

    他还进一步分析，如果另外两家顶级宗门——青丹宗和天权门，也主导过三十年前的围捕，那么以血宗的脾气，脱身之后，不可能只屠杀蓝月宗一门了事，要知道几个一流宗门的太上长老也相继被杀。就算兔死狐悲，两宗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必然会兴师动众地再次围捕。但两宗，甚至朝廷，却默契地在事后保持了沉默。

    若说她被杀了，为民除魔的人，没理由隐瞒自己的功绩；若说她受到重创，那伤好之后，她也不可能就此罢手，忍气吞声。所以他估计，她很可能是大仇得报，或隐身大楚，或离开大楚。那些跟着蓝月宗参与围捕的恐怕就是那些一流宗门的太上长老，甚至一些散修，只是散修死上几人，自然是引不起关注，因此也没有被《江湖大事记》所记录。

    凌伯闻言，沉默了片刻，身体一颓，一屁股后坐，被钟一飞勉力撑起身体，将老人扶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扑跪在他的膝前。

    凌伯用手抚摸着小少爷的头，脸露歉意，苦叹一声道：“是老奴糊涂了，错怪了陆公子，不错，蓝月宗的人绝对不会想要放出洛菱花的，其实就算我凌家，本来也不希望洛菱花这魔头被救出去，可是现在哪里还有凌家，也许放出她，才真正能为小姐和姑爷报仇雪恨。”

    老人说着说着，神情萎顿，眼圈再次红润，而钟一飞则痛哭失声，泪水打湿了老人的膝盖。

    “老爷当年似乎有所顾虑，并不愿意出手，最终受不过好友的恳求，才布置了长生谷那座大阵，却不料为此伤了神魂元气，没熬到孙儿出生，便去世了，小姐也因此动了胎气，提前产下小少爷。”

    他的脸色变得狰狞，“谁料蓝月宗，狼子野心，觊觎老爷的阵道传承，背信弃义，害死了小姐和姑爷，老奴我九死一生，拼死将襁褓中的小少爷救了出来，藏匿在这座老爷遗留的暗庄之中。恐怕蓝月宗的人也没想到我们敢躲在这里。可惜我身受重创，只剩下半条命，苟延残喘至今，只是为了将小少爷抚养成人，根本无力去报仇。”

    话到伤心处，才见断肠人，老人家泣不成声，袖口不断地擦拭着昏昏泪眼。

    众人心有戚戚，跟着落泪。纵然陆羽生两世为人，见惯了生死，但看着老人难过的样子，也忍不住鼻子酸楚。

    往往男人，最容易被男人的眼泪所打动，那不象是对女人的怜爱疼惜，而是发自内心的共鸣。

    凌伯自顾自地哽咽道：“这段仇恨，一直如山岳重重压在老奴心口，本想等老奴追随老爷而去的一日再告诉小少爷的……”钟一飞“啊”地一声，紧紧抱着老人的双腿，嚎啕大哭，仿佛马上就要失去相依为命的亲人一般。

    赵广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内情，他和林洛山红着眼圈，气血翻涌，拳头紧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此时凌伯颤巍巍地俯身，将自家小少爷扶起，扑通一声跪在众人面前，也重重地跪在了众人心头，痛哭流涕道：“老奴的身体早该去伺候老爷小姐了，只是心中实在割舍不下小少爷，才全凭一口气吊着，每况愈下，也不知道还能强撑几时。今日老奴有个不情之请，想将小少爷托付给诸位，不要他报什么仇，只求能好好地活着，长命百岁，呜呜呜呜……”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曾经灵皇，也是纵横叱咤一时的强者，如今只是个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疼惜着小主人的老仆人，他所做的一切超出了主仆之义，俨然是爷孙之情。

    托孤之意昭昭，令众人悲伤难抑，陆馨儿早已哭得死去活来，伏在林洛山肩头。而林洛山和赵广明两人嗓子完全被哽住，发不出声音，使劲不断地点头。

    陆羽生心中百转千肠，不禁为自己的失言引发的一切而气恼。

    钟一飞哭喊了几声“凌伯”，蓦地晕倒在地，气若游丝。众人大惊，赵广明更是急急地将他扶起，抚胸送气，推宫过血。

    陆羽生紧蹙双眉，察看起系统的个人属性，本来是想看看状态，但却发现了小飞根骨的形容，心中一痛，搭了搭他的脉，黯然道：“小飞这是传说中的阴绝之脉！”

    老人家闻言大惊，眼中哀伤更深，抽泣又变成了痛哭。

    其他人也紧紧盯着陆羽生，急切等待着他的详细说明。

    “这是一种罕见的暗灵体脉，想必小飞是双月同蚀之夜的子时降生，大量暗灵先天铸体，所以一降生便成就了先天。他对暗灵的吸收速度甚至超过顶级暗灵属性的根骨。然而，凡拥有此脉之人，遭天之妒，暗灵气过量，侵蚀灵魂，寿元绝计超不过三十。虽然修炼暗灵气，进境远快于常人，甚至能缓解身体衰弱之相，然而却无异于饮鸩止渴，因为进境越快，寿元便会愈短。我想你们隐居于此，必然缺少暗灵功法，所以他并没有修练，只凭借身体自发的吸收，才大大地延缓了灵魂的衰亡，但却是身体衰弱，一副大病之形。”

    听着他的解说，众人心情愈发沉重，望着小飞惨白的小脸，黯然神伤，没想到小小年纪，却背负如此辛酸悲苦之命运。

    陆羽生蓦然意识到，也许前世的他正是发现了自己绝脉的秘密，才在命不久已的情况下，不惜以死交换，解救出洛菱花，身死仇消，换来父母大仇得报。

    而对于洛菱花来说，这本是一举两得之事，既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又报了蓝月宗围捕之仇。

    《江湖大事记》果然只是记录着传言，与事实真相仍有不少的出入。想到这里，也不禁让他对其中描述的一些阵法细节，产生了更多的怀疑。

    记录上提及，外围存在着诸般攻杀阵法，风吼、烈焰、地裂、寒冰、金光、落魂、天绝、飞沙、化血、万毒，共同组成了前世被阵道界引为传奇的“十绝大阵”。此阵随着血宗现世，而声名大振。可是如此厉害的阵法居然没能镇杀洛菱花，令他始终疑惑不已。

    大事记中同样记载着一些破阵之法，但应该多是后人揣测推断，根本不足为信，如今还要细细与兄弟反复参详验证，只是既然小飞就是那个灵阵师，恐怕就不是什么误破大阵了，也许凌天涯的大阵破解之法就在这山庄之内。

    钟一飞终于醒来，仍是声泪涟涟，被众人好一阵劝慰。

    林洛山递了眼色，与陆羽生走到院中。

    慕空中一片轻云飘过，将双月隐隐遮蔽，暗淡伤色。林洛山颓然低声道：“羽子，如今我们要怎么办，若是开启大阵，贸然放出洛菱花，恐怕会连累小飞，我……”

    陆羽生点点头道：“我知道这是两难之境，放着老师不救，绝无可能，但牺牲你这刚刚认的小徒弟，也于心不忍，而且我估计，恐怕破阵的关键还在小飞的身上。好在我已经到了这里，倒不急于一时，虽说来之前，我就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但如今已经不是我一人的事情了，这两天就容我好好筹划筹划，你也好好陪陪你的弟子，顺便询问一下凌天涯是否有什么大阵手记留下，做好一切破阵的准备。一旦我想出两全其美之法，我们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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