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翡刚把匕首挪开,阿米莉亚就拉着她往底舱口走:“咱们走,这里太危险了,我带你走!”
叶翡:“……”
什么鬼。
她停住脚步阿米莉亚就拉不动了,她不管不顾的使劲用力跟拽什么似的拽着叶翡往前走,一边念叨着:“这个游艇肯定受过诅咒,总是出事,出事!你还是赶紧跟我走吧,这里距离荷兰的领海只有几十海里,很快我们就可以过去到港口上岸,然后就安全了……”
叶翡不得不为她的想法所折服。
“你会开救生艇吗?”她问。
阿米莉亚念叨的声音一顿,忽然转头惊恐的道:“你不开救生艇吗!”
叶翡扶额:“我当然会,但是你先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米莉亚停住了脚步,连忙道:“我为了躲布鲁赫就下来了,后来也不想上去,就一个人在下面坐了一会儿,结果刚准备上去,就……就爆炸了,我怕又被抓住,就赶紧到了底下,想先走……”
叶翡哭笑不得,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她道:“你想走可以,但是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自己走吧。”说着她就要出底舱。
“诶诶诶诶——”阿米莉亚又一把拽住了她,急切道,“你不能上去,上面危险!”
叶翡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她抓着自己的手,阿米莉亚顿时像触电了一般赶紧松开,嚅嗫:“我也想救你嘛……”
“我不需要你救,”叶翡颔首,“你太弱了,还是赶紧走吧,免得待会又被抓住。”
她大步的跨出了底舱。
刚走出去两步又回头,无奈道:“你别跟我着我了。”
阿米莉亚一边小跑着到了她跟前,一边抬头偷偷瞅着她,一边小声道:“你是想上去救以撒先生吗?楼梯都被炸断了,我知道上去的别的路,你跟我来!”
说着迅速的到了螺旋楼梯上,攀着扶手低头叫她:“快啊,上面有个房间可以下来,也可以直通到顶层的瞭望室里!”
叶翡叹了一声,跟了上去。
她们所处的是底舱,从底舱上到第三层甲板,又上到第二层甲板之后便再没有楼梯可走,阿米莉亚看见倾斜下来的停机坪将一个人切成两半的尸体,吓得眼睛瞪了老大,却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闭着眼睛走过了那一段路,然后拉着叶翡大步的跨进舱室走廊里。
她走路不会像叶翡一样轻悄无声,叶翡就只能让她尽量的小声,她们走过了一个走廊拐角,这里穹顶上的水晶吊灯全都碎裂成玻璃屑在地上铺了一层,原本墙壁上悬挂的油画也掉了下来,扣在那一片碎玻璃上。
阿米莉亚走过时不小心被那副将近一米见方的油画画板绊了一下,眼见着就要摔在碎玻璃上,叶翡伸手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她自己也赶紧扶住了墙壁,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她长舒了一口气。
声音非常小的说了一句“幸好没有摔倒不然就惨了”之类的话,然后赶紧站稳身体,准备和叶翡继续往前走。
叶翡却在原地停顿了一瞬。
刚才那副绊住阿米莉亚的油画被她踢在了旁边,窣拉拉一声轻响,玻璃渣子也被带着扫开了不少,然后低头的叶翡就看见,深红色的羊毛地毯上,一滩不容易被看出来的氤氲血迹。
她俯下身,手指轻轻的在染血的地毯上拂过,指尖触感濡湿粘腻,明显是新鲜的血迹,尚未干涸。
刚才有人在这里经过!
叶翡立即拉着阿米莉亚躲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屋子里因为没有人而窗帘紧闭着,窗帘也是深红色的,一种深沉厚重的暗在房间里徘徊荡漾而过,显得异常阴森。
叶翡低声问阿米莉亚:“还有多远到那个房间?”
阿米莉亚因为屋子里的阴冷而下意识了个寒战:“马……马上,拐过去就到了……”
叶翡打开门,观望四周无人的之后闪出门去,拉着阿米莉亚直奔不远处的那间房间。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刚接触到门把手,扭动它打开门时,下意识的背后忽然一寒,她的脑子甚至还未做出思考,手底下的动作已经完成了一半——
她一把将门掀开,同时将阿米莉亚塞了进去,一句“赶紧走”的尾音犹自在舌尖盘旋,她已经瞬间矮身,躲过了飞射而来的消音子弹。
蹲下去的时候她顺着墙根一滚,立即滚出了子弹射出的范围,到了墙壁拐角的某处,她缩成一团隐匿在了阴影处。
走廊的尽头缓缓走来一个婀娜的身影。
她每走一步就有轻微空灵的铃铛声在静寂的走廊里响动不绝,手中的枪管口冒出一缕青烟,逐渐消散。
“幸子,我看见你了,你想躲到什么时候?快出来吧……”
是个没有听过的女人声音,但是叶翡可以肯定,这一定是不久前还在台上做风情万种舞蹈的印度舞娘,那个一言不合就扔炸弹的女疯子。
幸子……应该是川田小姐的名字,她的目标果然是那个川田小姐。
“幸子?”
舞娘的声音就仿佛银铃般娇嫩清脆,但是她的语气非常阴戾,两种极端组合在一起之后就是无边的诡谲和令人胆寒战栗的心惊。
叶翡躲在阴影处没有动。
女疯子瓦拉亚缓慢的走过来,模糊而空灵的铃铛声在走廊竟然如有回音般,嗡然缭绕不绝。
她一步一步接近了叶翡所在的角落,从叶翡的角度完全可以清楚的看见,她依旧穿着刚才跳舞时的衣服,赤足,只是本来应该盘起来的头发散落下来,凌乱的披在肩上,脸颊上有一道深深的血口正流淌出泪泪的鲜血,但是这一点也不能阻止她脸上嫣然美丽的笑容。
她走过来,步伐优美仿佛舞步般,只是走着走着她忽然抬起手中黑洞洞的枪管,朝着某个方向“噗噗噗”打出去几颗子弹。
脸上笑容嗜血。
墙壁上擦出一朵朵亮红色的火花,昏暗里不知道谁闷哼了一声,紧接着有人肉体落地的闷响,和瓦拉亚兴奋的大喊:“幸子!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
说着又朝着那个方向开了几枪,角落里躲避着的那个人不得不因为子弹的威胁而踉踉跄跄的跌了出来,鲜血随着她的动作而滴滴答答的洒落了一地。
“幸子,你跑什么,你再跑还能躲过我吗?”瓦拉亚说着,慢慢的走近了半跪在地上的川田幸子。
川田幸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裸露在外的肩膀上有一片焦黑的皮肉翻起,温热鲜血正从那片皮肉下流淌而出,转瞬就将她已经鲜红的裙子染得更深了一层。
瓦拉亚一脚将她踹倒,脚趾在她的伤口上踩踏研磨,殷红的血仿佛喷泉般冒出来冲刷过瓦拉亚的脚背,她却丝毫不在意。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背叛……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该杀的人呢,一个也没有杀死,该拿到手的情报毫无所获,你真是个废物啊,以为离开了中国就能平安无事了吗?你也看看你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她说着脚背一抬,踢在川田幸子的下巴上,她脸上的面具被踢歪了,露出红肿的嘴角和半边脸颊,面具却依旧歪歪斜斜的挂在她脸上。
瓦拉亚俯身,忽然一耳光抽在她露出来的半边脸上,她的鬓发散乱的垂下去,遮住了更红肿的脸颊。
“你说说你有什么用?”瓦拉亚语气甜蜜又阴森的说道,“不过是杀一个人而已,就算她是中国国安的高级特工,这个计划准备酝酿了两年之久,你竟然拖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你根本从一开始就不愿意为老师效劳,一直都在欺骗我们!”
“咳咳咳咳……”川田幸子低低的笑着,想撑着地面站起来,但是她的手掌刚接触地面,就被瓦拉亚踢开,她再撑住,再被踢开,“竹本铃姬,你和我的老师,竹本秀一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我吧……我无意中知道了你们的计划,你们就要把我送上死路,对不对……”
“呵呵,”瓦拉亚,或者说是竹本铃姬冷笑着直起身体,“为老师和我们的事业献身是你的荣幸,老师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别忘了,你不过是川田家的遗孤,没有老师,你什么都不是!”
“是啊……我不过是个,咳咳咳孤儿,一个可怜虫,你们可怜我,才把我训成一个杀手,一个间谍,让我去为你们卖命!”
竹本铃姬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忽然仰头哈哈大笑,她甚至夸张的抹去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这就是你背叛的理由吗?幸子,”她好笑的道,“这就是你拖延着任务一年多,竟然还和一个中国男人生活在一起,最后还勾搭那个叫莫里森的混账来妄图欺骗我们的理由的吗……川田幸子,你还真是该死啊,枉我出来的时候还给老师求情……”
她忽然一把薅住川田幸子的头发将她拉近自己:“你真是忘恩负义,真是该死!”
她手中的枪管抵在了川田幸子的额头上:“那么,你就去死吧!”
竹本铃姬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就在要发力的那一瞬,一直瘫软在地上的川田幸子却倏地暴起!
她满是鲜血的手指间一抹冷蓝的刀光平平的贴着竹本铃姬的手腕抹过去,无声,却梭然迸溅出一蓬血花,和一声吃痛的惊呼。
川田幸子再次被她打翻在地,手中的刀刃也飞了出去,在地上弹跳几次,落在了距离叶翡藏身之地不远处的玻璃渣子里。
那是一把极其精致,薄如蝉翼的柳叶刀,在碎玻璃之间,泛起一点冰蓝色的寒光。
暗处的叶翡唇角微微弯起,弯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
果然……是她啊。
不管怎么样,还是让人有些意外。
竹本铃姬手腕上的筋被川田幸子一击挑断,她再拿不住枪,枪支掉落在地上,川田幸子爬过去抢,却依旧被竹本铃姬踢开,竹本铃姬用另一只手捡起手枪,“砰砰砰”打出去好几枪,显然是想直接杀了川田幸子,但是换了一只手拿枪,再加上她刚受新伤,子弹射出去准头很低,几乎没有打中的。
川田幸子抓住了机会,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往不远处的拐角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子弹擦着她的脚步到处乱飞,竹本铃姬很快没有子弹了,她一只手废了,换起弹夹来十分的费劲,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川田幸子才有机会逃出她的射程范围,一直到拐过拐角,她四顾周围,朝着某个阴影处躲了进去。
……
像是一朵冰花降临。
叶翡的匕首搁在了川田幸子的脖子上。
然后一只手卡住她的脖子,直接将她拖到了旁边的房间里,这个时候竹本铃姬依旧没有换好弹夹,即使在房间里可以听见她的怒吼,叶翡调转自己的匕首,在川田幸子脸上依旧挂着的面具上划过,似笑非笑道:“自己取呢,还是我把你拎出去给那个女疯子呢?”
川田幸子坐着没有动。
叶翡又笑了一声,冷淡而嘲讽:“不懂我说的话?那就出去吧。”
说着将她从沙发上拎起来,拖着就要往外走。
“水妖。”,川田幸子忽然低低的叫了一声。
叶翡停住了脚步,挑眉。
川田幸子继续说着,有些急切:“我知道你是水妖,是中国国安的高级特工,我知道你的很多事情,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不泄密,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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