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庭远收受贿银,欺瞒朝堂的罪状。本是判的秋后问斩,株连九族,后因你父为官清廉,官声颇佳,朝中众位大臣求情,圣上才将极刑改判为流放,家眷充为官奴。我与你父亲有过数面之缘,知道他为人耿直,此番获罪实属冤枉,于是派了几个人去通往岭南的流放路上保护他。谁料还是去晚了一步,我的人远远看见有人追杀你父亲,待赶到近前你父亲已经身中数刀而亡,我的人只带回了他的尸体。据我派去的人说,他们亲眼所见,是太子手下的侍卫所为。我从官奴所中接出你们姐弟,在郊外找了个地方埋葬了你父亲。你恳求我收下你弟弟,而你自己却进了太子府。我念你如若为父报仇,会引来杀身之祸,再则叶澜修是我二姐养大的,我毕竟存有私心,就向你隐瞒了你父亲获罪及被杀的实情。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淡忘此事,谁料在太子府中又遇见了你,并且你已对太子一往情深,更让我无法将当初的事儿告诉你。”
我听得目瞪口呆,虽然知道个大概,却没想到云谨言为夏家做了这么多,如果说叶澜修是仇人,那么眼前这个真的就是恩人了。并且他即便在追我的时候,也没有将当年的事儿告诉我,让我痛恨叶澜修转投他的怀抱。如今面对他,除了一句,“大恩不言谢!”我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谢就不用提了。从你这儿我也得不到其他好处,得个谢字也不能当饭吃。”云谨言白了我一眼,“你断定你父亲的事儿非叶澜修所为,我可以不问缘由,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无法向外人述说。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当年审理你父亲案子的确实是叶澜修无疑,那一纸罪状也是叶澜修亲笔所书,白纸黑字,现如今那份罪状还存在刑部。如今你想为夏庭远翻案,就等于要推翻当年叶澜修的审判,他是否能够同意扇自己这个嘴巴,你最好先跟他商量一下。”
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我原以为夏庭远是因为诬陷骆氏获罪,只要扳倒骆氏,就能证明当年夏庭远对他们的指控并非诬陷。如今经云谨言点拨,我终于明白,为夏庭远翻案昭雪远不是我想的那么容易,这里面竟然还牵涉到叶澜修的声誉问题。“走一步算一步吧!”我无奈道,“我会跟太子商讨此事,让他拿个主意。”
云谨言看着我垂头丧气,笑得越发开怀,“怎么看你都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你身上有太多的疑点和秘密,不过奇怪的是,我偏偏相信你,信了你说的每一句话。”
这就是同意合作的提议了,我心中雀跃不已,多一个盟友就多了一份生机。忽念及一事遂向他道:“我还有一事相求。能不能不要将我父亲的案子是太子所为这件事告诉阿城。”
云谨言没有看我,抬眼看着天边的云朵,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道:“阿城单纯良善,一直以为你们的父亲是受骆氏的迫害,你们的仇人也只有洛氏一族。涉及太子的事儿,我从来没有告诉过阿城,倒不是刻意瞒他,只是我也不希望他有如此多而强大的仇人,让他一辈子生活在仇恨和想要复仇的煎熬中。尤其现在你已经是太子的人,怎么说,阿城也是太子的小舅子了,你既然让我不要告诉阿城,我便不会说。”
他调回目光看着我,“不过,当年夏庭远获罪时,阿城还小,很多事儿他不明白,现如今他渐渐长大,你瞒得住一时,是否能瞒得住他一世呢?有一天他质问你为何嫁与杀父仇人时,你又如何向他解释?简单的一句‘此事非现在的太子所为’只能用来搪塞我。我不追问,是因为这是你们家的事儿,跟我没有丝毫的关系。但是你能这样对阿城说吗?”
我一下无话可说,我明白过来之前那些的理论真是太可笑了,当我以游戏的心态来扮演夏青芜时,她之前的一切离我非常遥远,我无需去顾忌她的出身,她的背景。而如今当我真的想以夏青芜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开始从夏青芜的出发点来看待问题时,一切竟是这样的复杂,我连她的弟弟都照顾不好。
见我默然不语,他笑笑站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看时辰差不多了,我那大外甥也该下朝了,我还是去慕贤堂候着他去吧。那小子心眼儿小,别回头以为爷还惦记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