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四皇子害了,他们便就能稳如泰山了吗?未免想得太过简单了。如今这天下,邵将军在山东盘踞,吴将军在四川自立,哪一块势力没有自己的小算盘。他薛家又算得了老几?”
听到他这番话,唐志远神色黯然。
他的大哥前几天,也在劝父亲自立,只不过爹爹念及先帝之恩,一直都没有答应。搞得现在唐家上下人心惶惶的。
而事实上,自从文太傅下大狱以后,林世叔跟薛侯爷公然翻脸后,整个金陵城的老百姓,都战战兢兢。
不说小皇帝如今时好时坏,就是手握重的几姓世家,也都是各怀心思。
心忧舒眉母子,齐峻忙跟唐志远问起岳父找人的情况。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传来什么消息没有?”
“没什么进展!不过,朝堂上似乎有风声传出来,暗指薛家害了四皇子。如今武将里头,有好几家对建安侯和严家不满,还传出四皇子在杭州当初被人追杀的事来……”接着,唐志远将前段南楚朝堂的纷争,尽数讲给了老友知晓。
“难怪,他们后来都没传信回去……”想起失去联络的那些暗卫兄弟,齐峻不禁黯然神伤。
唐志远听他提起此事,不禁埋怨他:“你也是,把人送走了,竟然不知会咱们两家一声。害得咱们都以为,四皇子已经不在了。”
齐峻辩解道:“家兄临走时有交待,说万一宫中有变,把四皇子送到施先生那儿去,等局面明朗了再出来。我哪知道,后来高家胆大妄为,竟自废帝自立。你们竟都逃到南边来了……”
唐志远摆了摆手,道:“咱们那时都在西北,燕京的局势一日数变,宁国公的交待极为稳妥。只是没料到,严薛几家胆大妄为,竟然敢对皇嗣下手。”
齐峻没有接话,心里却嘀咕道:“你们若在是我离京之前,将计划提前告诉我。说不定,我那时会将四皇子的下落也告之你们。虽然他如今年纪小,只能当傀儡,可总比四处流浪,生命危在旦夕要好吧!
不知他心中所想,唐志远见他神情恍惚的模样,便说道:“你打算怎么办?也去寻弟妹他们母子?可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齐峻点头:“不管怎样,终归还是要接她回去的。我齐峻的妻子,岂能葬在别处?”
唐志远别有深意地觑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些什么。
问明金陵城的情况,齐峻不敢多作停留,起身就要跟唐志远告辞:“兄弟这就去寻找他们娘俩,等有他们的下落,再来跟兄台相聚,峻就此别过……”
“你们就这点人马,就要赶温岭那边赶?”唐志远忙出声叫住了他。
齐峻迟疑片刻,不解地问道:“那三哥的意思是……”
“那里山势险要,你还是带一批人马去比较好!”唐志远说罢,对身后的亲随嘱咐了几句,对齐峻道:“你姑且在杭州城暂留一日,等我这么点齐人马,陪你一同前去。”
齐峻喜出望处,忙给唐志远道谢:“三哥,大恩不言谢。将来,你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唐志远道:“咱俩谁跟谁吗?还用得着这般客套吗?”
晚上的时候,两人聊得兴起,竟然跟幼年时一样,抵足而眠。
睡在陌生的床榻上,齐峻竟有些恍惚。
“岭溪,你此次前来,原是想接回舒娘她母子的吧?!”黑暗中,唐志远的声音响起。
“嗯!除了接他们娘俩,还有,就是迎回四皇子。”望床前跳跳的烛火,齐峻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唐志远听了他的话,一个激灵从榻上坐起来,盯着齐峻的眼睛,问道:“迎他回去?难不成想再次拥立他为帝?”
齐峻转过头来,一脸诧异:“那是当然!否则,大哥何须隐忍那些年?”
唐志远沉默半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如今天下大乱,各地门阀都已自立,你们拥立一尚未及冠的黄口小儿做甚?以你叔侄的本事,自己坐这江山,岂不是更好?”
他的言语,把齐峻惊得也跟着坐了起来:“三哥何出此言?咱们齐府可从来没有这个心思。”
唐志远像看怪物似地扫了他一眼,随后压低声音道:“以前没这心思,现在有也不迟。不说四皇子年幼,难以服众,就是文昭容的娘家,如今也没什么人了。你跟文氏女已然和离,还用顾及什么?”
好友的话,像道惊雷,在齐峻头顶轰然响起,把他炸得有些精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