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月下凌波

sp;  盘烈忍了半天终是没能憋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反观另外两个人，一个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另一个则坚守着冷冰冰的表情毫无融化的迹象。

    这人——无论何时见到他都是那副样子，都不见流露过其他神情，观察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表明他的身份来历，他真的只如他所说是个普通的乐师吗？

    盘烈正眯眼打量着鸣玄，冷不防桂枝又是一声惊叫：“呀——姑娘她走进池子里去了，快去拦住她啊！”

    盘烈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觉得眼前一花，之前静坐着的一个身影迅速站起身来拔腿朝池边冲去。

    盘烈只好收回眼光，耐心地对桂枝解释道：“姑娘她叫我们在水下搭了一个台子，说是水下，其实离水面只有二指深，她就打算站在这个台子上跳舞，说这样比较出效果。所以说，她那个样子看起来像要望池子里走，其实一点事都没有……”

    话音未落，就见某人踩着重重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万年不化的冰块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看来对方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缺乏七情六欲啊，盘烈确定了这件事的同时心下起疑，依他敏捷的身手来看，显然来历并非乐师这么简单，对方的真实身份为何？目的又是什么？

    盘烈摸了摸鼻子，无奈地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自己未来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

    乔羽飞光着脚走下平台，虽然白天那么热，入夜后池水的温度仍是降了不少，从脚底窜起的一丝凉意让她在迈出第二步前顿了一下。

    脚踝四周溅起小小的水花，乔羽飞小心地拉起裙摆免得裙脚沾到水，等她走到舞台中央时，也已经适应了这个温度。

    高举右臂发出信号后，鸣玄的琴声先一步引领观众进入她所营造的意境中去。

    淙淙的琴音仿佛流水般将白天残余的喧闹一扫而空，随后的是凉风阵阵，夜色温柔。漆黑的天幕上缀满了闪亮的星子，并未因明月的缺席而显得清冷。

    盘烈不合时宜地轻叹了口气：这样的夜晚醉人且撩人，但对他这种杀伐不断的人来说，却多少有点奢侈，不知换了主上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没有立时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原因是莲池中的身影已经牵住了他的目光和思绪，一时之间，他确信那个人就是空中明月化成的仙子！

    乔羽飞的打扮简单而精致，整套服装直接用上好的白色烟罗纱层层叠加缝制而成，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仅在顺直的长发间夹杂着五、六串无色透明的琉璃珠，细碎晶莹的珠子仿佛水滴般藏在她的发间若隐若现，闪烁着幽幽的辉光。

    随着她的动作，水面上激起圈圈涟漪，波光荡漾，宛如一地碎银。层层叠叠的轻纱在空中划出几道流畅的弧线，裙下纤细的小腿曲线清晰可见。如瀑黑发仿佛蝶翼般唰地展开，其间的珠串明明灭灭，发出细微的声响。

    为了配合她的舞蹈，鸣玄故意放低了琴音，因此观看的众人才能听到哗哗的水声伴着乔羽飞的舞步有节奏地响着，飞珠碎玉般的水花在她的周身画出无数道银白色的亮线。

    没有月光，为何水花会这么亮？

    莲池周围树着十六个三丈多高的灯柱，但光凭这些灯可是无法保证舞台中央的照明的，措施之一是在每盏灯后都装了一面镜子，经过调整后的镜面可以将灯光最大限度地聚集到舞台上。措施之二是——

    “为什么姑娘四周的水面比别处的都亮啊？就好象水下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一样。”桂枝惊讶地低呼到。

    “那是当然，因为水下装了几十面用来反光的镜子。”盘烈也是经手之后才明白镜子还有这种功用，心下对乔羽飞的佩服之情又多了几分。

    黑暗里所有的光明都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个人理所当然地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不必有复杂的动作，只是轻柔的旋身，舒展手臂，移动脚步撩起水花，将广播体操里的几个动作改改再放慢了做就可以了，这种“舞蹈”即便是她是第一次做也能做得很上手。

    除了有十二年的课间操经验做基础外，鸣玄的乐曲无疑是成功的另一大支柱。

    明明是轻快、毫无停滞的节奏，偏有着清冷而寂寞的基调，淡淡的温情，淡淡的哀伤，绵绵不断，回味悠长，轻易勾起了每个人心中的那一片柔软，令听者心醉神迷。

    渐渐地，潺潺的流水汇成了澎湃的江河，和曲子的意境相反，乔羽飞越舞越慢，动作愈发轻柔起来。及至后来，飞舞的白纱翩然飘落，服帖地停留在乔羽飞身侧，略显凌乱的长发也重新披散在她脑后，裙脚离水面只有一两寸的距离，有些地方已经沾湿了，不过是被激起的水花打湿的。

    于此同时，几十盏白绢糊成的水灯投入莲池，好似几十轮明月误落人间。灯光透过球形的灯罩发出洁白的光晕，与池中白莲交相辉映，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灯，哪个是花。整个池中亮如白昼，原先仅剩一个轮廓的莲叶、花托都清晰可见。

    曲子已接近结尾，乔羽飞飞快地转动大脑，搜索合适的结束动作，突然灵感一闪，想起了芭蕾中的某个经典>于是她接连助跑几步，右脚用力一点地，同时左脚跨出，双臂打开向后伸展，整个身体腾空而起，飞扬的白纱仿佛半透明的羽翼刹那间张开，跳舞的人也在那一瞬间幻化成蝶！

    还没等众人从惊艳中回过神来，就见盘烈脸色一变，飞身奔向水池，边跑边大声叫道：“小心！那边已经超出舞台的边界了——”

    “咚”地一声巨响，几尺高的水柱升起又落下，盘烈的警告还是喊得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