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深夜造访的,多为不速之客,眼下这位显然便是其中之一。
无视抵在鼻端的剑尖,东垣王停止运笔,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才开始好整以暇地打量凶器的主人。
对方一身墨紫色的衣裳,以黑巾覆面,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但以他孤身一人不惊动层层守卫便能潜入这里的本事,此人不可小觑。
抱着试探的意思,东垣王先于他开口道:“本以为是美人邀我回房安寝,没想到来的是个毛头小子。”
“那你会对我另眼相待么?老头子!”刻薄的语言脱口而出,来人要不是性格冲动,便是改了隐藏身份的初衷。
对方粗嘎难听的嗓音最起码证实了他的年龄,同盟那边的年少一辈里似乎没有这号人物,东垣王默然不语,心中已将少年划入了千绝宫那头儿,暗暗揣测他的来意。
寒光一闪,剑尖陡然再次逼近他面前,东垣王纹丝不动,抬眼对上少年的视线。
“好胆量!”少年大方地出声称赞,手中的长剑却没有后退半分,“我还真不想就此杀了你。不过算你倒霉,如果你的队伍没有在这里停留的话,我根本发现不了你们的行踪。初五那天潜伏在山谷顶上的就是你带领的队伍吧?”
“正是。”东垣王干脆承认。
口口声声“你”、“老头子”的少年看样子并不清楚他所威胁的人的真实身份,深吸了一口气,少年厉声道:“你和我爹——千绝宫左使有何关系?”
“你是那个奕谦的儿子?他那么文质彬彬的人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东垣王颇有兴致地抱臂发问,收到少年警告的眼神后才开始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们可以算是同伙,目的相同,各取所需,彼此利用……就是这样的关系。”
少年手中的利刃没有半分偏移,声音中却隐约出现了一丝动摇:“你们的目的就是毁了千绝宫?”
“看来你爹他什么都没跟你说过。”无视少年的威胁,一边兀自说着多余的话,东垣王的态度更为闲适,“我们的目标是千绝宫与同盟,你不要低估了你爹。一方面潜伏在千绝宫中谋取高位,另一方面将千绝宫的位置和地形图泄露给同盟那边,煽动他们攻打千绝宫,这些行动可都是你爹一人完成的,充其量,我只是帮了他一些忙而已。”
比预料中更为详尽的答案令少年无法承受似的晃了晃,虽然先前已有所知,但亲耳听到父亲的背叛之举的那刻,依旧像有一把尖刀刺入了他的心脏。
“你爹对同盟那边的事知道不少,不过若要因此说你爹是同盟的奸细便大错特错。他可是巴不得同盟和你们千绝宫同归于尽,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我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少年抬起通红的眼,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为了给心爱的女人报仇,他是这么说的,我懒得去探究是真是假。”
依稀记得那个文弱的男子在他面前如此回答,此外,还说了另外一个理由:
“我抚养的那个孩子马上就要成年了。他的母亲出身同盟大家,父亲却是魔教中人,我不想他长大后还要牵扯进武林纷争中、成为两边都容不下的异类。”
不过,这番话他不打算告诉眼前的少年:“我听你爹说起过你。”
捕捉到少年眼中的震动,东垣王轻敲扶手,片刻之后提议道:“紫殿殿主千夜,你可愿意重建千绝宫?”
一阵嘈杂惊醒了正在浅眠的乔羽飞,她睁眼看向身边熟睡的弘景,见他没有苏醒的迹象才放了心。
院墙外的骚乱有增大的趋势,乔羽飞终究睡不安稳,披衣起身探视,谁知刚推开门扇便有一道黑影自屋顶落下,下一秒就飞上了墙头。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黑影乍然回头,一瞬间借着屋里的灯光看清了乔羽飞的长相,然后动作明显滞了一滞。
半夜+黑衣+翻墙+蒙面=……
没等乔羽飞综合所有行状推理出黑影最有可能的职业,院外披坚执锐的兵士已如潮水般涌入、团团护在门前。
“贼子哪里逃?”
怒喝随着锐器同时招呼上墙头,黑影轻嗤一声,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垣王被刺!
“所幸没伤到筋骨,休养几天便可。”这句诊断出自琫昂城中医术排名第二的郎中。
之所以没有请来排名第一的郎中,并非因为东垣王的伤势不重,而是源于那个倒霉的家伙自从上次被放回家后便大病不起,接连数天不曾好转。城中已有传言,称此名郎中为救患者将官宅中那位昏迷不醒的夫人的晦气全部过到了自己身上,以致要承受如此之苦,实乃医德高尚、前所未有。
传言如何将人变成神暂且不说,单看一时间,远近被他救治过的或没救治过而想被他救治的或没被他救治过也不想被他救治只想单纯祛祛晦气的……都闻风前来探视,此人家门前当下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医术第一的名号通过各种渠道迅速传遍东垣大地。
虽然命运真的很神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是证实过千百遍的真理,但包括东垣王这样可以掀起血雨腥风的人物也无法预测未来的走向。
眼下,这位王者采取的全部行动只是心甘情愿地忍受左肩上传来的疼痛,顺便暗地里为乔羽飞生涩的包扎技术叹息不已。
从好的方面来看,此决定进一步证明了他的伤势很轻。
“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做的?”乔羽飞轻声询问横躺在贵妃榻上的伤者,视眼前男子半裸的胸膛为无物,两相比较,她也惊讶这次怎么没有觉得不妥,末了只能将此归结于习惯的力量。
直到伤口包扎完,东垣王仍是老实得出奇,简直让人生不出半分提防之意。双目微阖衣衫半敞的他此时看起来仅仅是一个相貌英武的普通男子,霸者的锋芒尽收无遗,不具任何威胁性。
“我想稍微躺一会儿。”
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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