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乔羽飞揉着酸痛的脖颈醒了过来。
结果还是在贵妃榻上窝了一晚。
枉费她几次指出床上才是最佳睡觉地点,那个躺着睡觉不腰疼的家伙明显体会不到她一直端坐的辛苦,每次都以不同的理由拖延,最后她倒是禁不住梦乡诱惑、先一步睡了个不省人事。
小心地将未有苏醒迹象的某人移开——在掰开那双圈住自己腰身的手臂时,乔羽飞显然还碰到一点困难,不过谢天谢地成功了——她蹑手蹑脚地起身,然后一个踉跄,差点撞到桌子角。
被某人当枕头使了一晚,腿果然麻了。
乔羽飞扶着桌面稳定身形,之后不忘狠狠瞪了熟睡的某人一眼,转身一瘸一拐地出了门,漏过了男子微颤的眼睫,以及嘴角泄出的一丝笑容。
门外隐约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主上醒了么?”
“嘘,还没。他受了伤,让他多躺会儿吧。急着出发吗?”
“不,起码要一刻钟以后,我只是先叫其他人起来准备。”
“哦,那我去叫弘景起床。辛苦你了!”
只是听着她的声音,便会感到无比安心,再不曾体会孤寂的滋味。想到未来这个声音的主人都会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男子笑着闭上了眼。
只可惜,未来并非如他所愿。
在她关门转身的瞬间,屋里忽然凭空冒出了一个鬼魅般的少年,乔羽飞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当下连退两步贴上了刚刚才阖上的门板。
两相比较,身着紫衣的闯入者似乎比她还要激动,,在看清楚乔羽飞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开始剧烈的摇晃,霎那间消除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将乔羽飞紧紧抱在怀里,没有聚焦的双眼颜色变换,清秀而带丝妖异的面孔深埋在她发间,语无伦次地喃喃:“太好了,你没死,终于教我找到了……”
乔羽飞愕然地看着少年的举动,整个人僵在原地,有心想问一句“你是谁?”,哪知少年却在此时抬起了布满血丝的眼,焦灼而热切地说:“跟我走。这里不安全,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有一股异臭透过门缝慢慢飘散进来,那是木材烧焦的味道。耳边传来异样的脆响,是火花爆裂的声音。
冰冷的晨雾中,鲜红的火苗撕裂了一大早的安宁,士兵们的呼叫此起彼伏。在不断扩大的混乱当中,盘烈沉着而严厉地下达了数道命令,好在着火点虽多,但各处的火势却算不上大,直到扑灭火焰后也没有出现任何的人员伤亡。
乔羽飞下落不明——这是唯一的纰漏。
年轻的闯入者显然对城中的地形极为熟悉,而且有着与他体形所不符的蛮力,一路扛着乔羽飞飞檐走壁,不久便将嘈杂声远远甩在脑后。
不由分说地将乔羽飞带至一处隐秘的居所后,少年终于停下脚步,从肩上放下乔羽飞,自己腿一软半跪在地上,整个人却大大松了口气:
“到这里就安全了。”
“你……你认识我?”头晕脑胀的乔羽飞晃晃脑袋,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挤出一句话。
“你说什么?!”这句话大大超出对方的预料,少年猛地抬头,双手死死地扣住乔羽飞的肩膀,“不要开玩笑!你不记得我了?我的名字是什么?!说啊!”
乔羽飞被他吼得发懵,打了个哆嗦犹豫道:“我失忆了……”
“怎么这样……”紫衣少年无力地松开手,哑声道,“乍然见到你在那栋宅子里时,我吓了一跳,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为了确认那是不是你,我整夜都在附近——”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探入怀中摸出了一件物事递到乔羽飞面前,急切地道:“这是你的吧?你认得吧?你不是一直很宝贝它的吗?快想起来啊!”
少年指间拈着一朵小巧的琉璃花,剔透的花瓣上沾染了少许泥污,花萼处还有断裂的痕迹,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乔羽飞迟疑地接了过去,耳边传来少年紧张的声音:“天快亮的时候,我在院墙外的积雪中发现的,那会儿我就确定里面的人一定是你!”
指尖缓缓擦过棱角分明的断面,乔羽飞无意识地自言自语:“怎么断了?”语毕抬头对上少年的目光,顿时心头一痛,不为别的,只为少年那双通红的眸——像出鞘的利刃一样锋利,却透出铺天盖地的空茫。
他对乔羽飞的低语置若罔闻,仿佛只能被自己煎熬的情绪支配。经过一夜不安的猜测,他的脸色苍白,目光却祈渴得灼热,仿佛患了热病一样神经质而脆弱。
“爹和……宫主都被娘带走了,所有、所有的人都不在了,你一定要想起来……一定要想起来!不要只剩下我一个人!”原本沙哑的声音干裂成碎片,少年几乎是将乔羽飞当作浮木紧紧抓住,近乎哀求地催促着。
但乔羽飞的情形却让他一时忘了讲下去。
“怎么了?”察觉到两颊的濡湿以及对方的注视,乔羽飞吃惊地揉了揉眼,可没有用,温热的泪水依旧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不断涌出,越流越凶。她茫然地盯着掌中打湿的花蕾,似乎只是这样看着,心脏就会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只有眼泪才能让这种疼痛暂缓。
“我这是……怎么了?”
整张脸都已被眼泪浸湿,但纷落的泪水依然没有止歇的征兆,反而连像之前那样平静地开口都很难做到。那朵不起眼琉璃花被她紧紧握在手中,心痛的感觉还在无休止地增加,五脏六腑都紧紧绞在一起,连正常的呼吸都显得异常困难。
脑海中不知名的某处,似乎有一堵高墙被无尽的泪水冲垮了,无数记忆的碎片纷涌而出,盈满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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