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身形猛地一震,她的心跳霎时快了几拍,慌忙打着哈哈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玩笑而已,我是怕你将来又碰上像我这么难缠的追求者,同样的招数你总不好使用第二次吧?”
这个秘密,对他人讲述一次就已经足够了。不过,能把乔天宇逼到这个份上,她也真是了不起呵。
苦水一阵阵涌上心头,乔羽飞咬咬牙,打起精神笑道:“我嘛,尽管能力有限,多少可以帮你挡挡,不过预先可要通个气,别把你将来心仪的那个也给铲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庆幸起乔天宇身边并没有什么亲近的异性,否则她恐怕会陷入嫉妒的泥沼中不得脱身,然后盲目地怨恨起自己的身份,而忘了它所具备的意义。
“殿下,”对方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凝滞,“殿下的美意,臣、心领了。但臣从来就是一个无趣的男人,今后……恐怕也不会对哪个人钟情吧……”
她失笑,不赞同地摇头:“佐相大人,那就太可惜了,想必天命城中千千万万的女同胞们也不会答应的——吓,对了,不是还有一堆公文在等着你么?”
话题突兀地转开,之后,不给对方任何插话的机会,她立刻扬声唤来侍女,向唯一的客人示意道:“佐相还有公务在身,我就不多做打扰了,今晚提及的这些,佐相不必放在心上,忘了便是。慢走。”
饶她如此闪电般的逐客,对方也没有丝毫不平,仅是和着她的意思告辞,恭声道:“多谢殿下款待,臣就此告退。”
他匆匆起身,目光自她头顶扫过,齿缝中溢出一个音节,似乎还有未尽的话语要讲,但停顿片刻,到底仍是统统咽了回去,转身离开。
仿佛有硬块哽在喉中,令她一阵胸闷眼花,几乎站立不稳,而对方也远非表面上看来的那般平静,在下到最后一个台阶时微一踉跄,遂即迅速站直,快步走向了一丈以外引路的侍女。
只是闪神的工夫,她没看见他的失态,他也没察觉她的窘行,等她扶着石桌站稳之后,空荡荡的视野中只剩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结束。
“夜深了,殿下。”
“殿下?回去吧。”
“起风了,还是先披上衣服。”
耳畔传来一句句担忧的低唤,她怔怔地回头,月华熟悉的面孔就在眼前。不知何时,她的肩头已经披上了一件薄衫。
“殿下,已经够了,回去屋里吧。”温柔似月光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情,耐心地哄劝着,亭下还侍立着其他几个窈窕的身影。
她这样呆站了多久?她们一直在为她担心么?
“我没事。”乔羽飞用力抹去脸上的水迹,由衷地笑道,“不用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多谢你们。”
几位侍女交换了一下眼神,显然对她的说法抱有怀疑。虽然亭中的交谈内容无从得知,但光凭她们观察所得的种种迹象,便不难还原整件事情的经过。一直以来的猜测终于变成了现实,只可惜结局却遗憾得令人痛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段感情怕是再没有想象的余地了。
“愣什么?赶紧回去休息啊?”诸人唏嘘之余,本该伤得最深的那位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一马当先地往寝殿走不说,还挥手招呼她们跟上。
是当真没事,还是刺激过头了?
——一瞬间,几位侍女同时生出类似的隐忧。
由于众人心知肚明的缘故,寝殿内破天荒地燃上了有助安眠的熏香,洗漱更衣一通例行事宜结束,乔羽飞安安静静地躺上床酝酿睡意,等着贴身侍女替她放下帐幔。
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她闭着双目习惯道:“晚安,月华。”
谁知脚步声迟迟不起,对方竟似呆站在她床头忘了离去。乔羽飞有些讶异对方的反常,刚想试探地叫一下对方的名字,细碎的啜泣声已传入她的耳中。
“月华?”惊异之下,乔羽飞翻身坐起,一把拉开纱帐,正赶上月华慌乱之下掩面躲闪,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神色。
“月华?”乔羽飞惊诧之下有心追问,但看到对方闪避的模样又有些无措,一时倚着床沿没有动作,拿不准眼下应当出言安慰还是先问清缘由。
她这边迟迟决定不了,对方已恢复如初,轻道一声“我没事,失礼了”,走上前来再次服侍乔羽飞躺下。
“怎么了?”为了避免月华突然离去,乔羽飞将藕荷色的衣袖攥入掌中方才开口,“尽管说出来,只要是我可以帮——”
一滴眼泪落在她手背上,身着藕荷色襦裙的女子慌忙抬袖遮面,哑声道:“殿下,都是我的错,我又做了多余的事了……”
烛火如豆,立在床前的女子不知从何时开始红了眼眶。
“只怪我太自以为是,放着旁人的警告没有听,结果才导致今日……如果当初我没有多嘴……殿下如今也不必……也不必——”
多可惜。她家殿下和那位大人明明彼此都抱着深厚的情谊,没想到最后却竟然落得这般结局,明明是那么般配的一对璧人那。
——奈何太可惜!
人道覆水难收,虽然已发生的事万没有推倒了重来的可能,但懊悔之下,她只盼自己能早一步知道这个结果,好重返当日、不去自作聪明地点清乔羽飞的心意。
难不成是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得意于对天女的影响力、以至失去了戒慎的心理?
月华被这个推测惊到,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脑海中不自觉地响起某个夜里乔天宇对她的警告。
一股寒气自脚底灌入,向来冷静坚毅的女子不得不逼迫自己去思考一个最糟糕的可能:如果她的这番举动同那些攀附上权贵的小人一般毫无区别,那她还有何面目留在憩霞殿!?
“谢谢你,月华。”
对方和声开口,说的话再简单不过,可她一时却没有听懂。
“多亏了你,我才知道自己的那些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能做出以前根本做不出来的大胆行为,最起码,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我不会因为错失今日而后悔。”
不知何时,对方改为握住她的手,笑容虽淡,却缘自内心:“如果不是有你在的话,我多半还会一直这么傻乎乎下去吧。认为自己不该喜欢上他人,只会躲闪,无形中伤到别人更多什么的,做出一堆自己都受不了的蠢事来。还好有你在,多谢你,月华,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她没有说“这不怪你”,她说的是“还好有你”。
漆黑的眼眸盛满了诚挚的谢意,曾经不知世事、只会埋首在膝间哭泣的少女已成为名副其实、可以安抚人心的降世天女,而她也由当初的劝慰者变为今日获得安慰的一方。
只不过一年的时间,竟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初次见面的时候,她甚至还怀疑过她的身份能力,现在回想,仿佛都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心中思绪万千,种种感慨末了都化作胸中的暖流,将之前的阴霾驱散开去。她最终释然,对着床间莞尔,道了声“晚安”,拉严帐幔,吹熄烛火,悄声退下。
在合上房门的那一刻,她再次向帐中望了一眼,朱唇微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谢谢你。
次日清晨,华粼使者一行入宫觐见,几乎是在一盏茶时分后,内宫中已经得知了消息。
于是,憩霞殿的主人一大早便被麾下的一干得力宫女抓到了妆台前面,施朱傅粉,梳头更衣,五位伶俐的宫女鞍前马后忙的团团乱转,不时为一缕发丝的位置或是一串丝绦的颜色而争论不休,反复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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