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如此阵仗伺候,乔羽飞几个回合下来便萌生了跪地求饶的念头,但对于侍女团罕见的执着,她总觉得原因不会那么简单。
“只是有可能见到华粼使者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殿下在说什么傻话?以殿下的身份,于情于理,见过陛下之后,使者都应来憩霞殿拜见才是。”
乔羽飞的思绪滞了一滞:“使者他……方便进到内宫来么?”
马上有人答道:“虽是国外的使者,但同为女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片刻茫然后,乔羽飞猛地想到一个可能,艰难地开口道:“华粼的使者……该不会是那位……荣熙公主吧?”
这个可怕的猜测立即得到了证实:“是啊,殿下你不是已经晓得了么?”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没印象?
来的人居然会是那个不好对付的公主?
进入全民总动员阶段的侍女们并没有留意到乔羽飞的异常,重返王宫后,她并没有对自己在东垣的经历多加渲染,因而身边也无人得知她与那朵异国牡丹的小小“过节”。
不过,那位公主除了不择手段想要嫁给东垣王这点令人印象深刻外,教她记忆犹新的还有那宛如天人一般的容貌以及能够与鸣玄琴音相媲美的舞姿。
提及好友,她转念想起自己写好的那封信,向身边的诸人询问道:“我的信送去前宫了么?”
佳韵一边拎着两条花纹不同的披帛在她肩头比划,一边分神答道:“已经托文大人转交了——殿下,你觉得那条合适?这条颜色虽素,但其上的金线刺绣却是稀世的珍品,这条纹饰稍少,可颜色却要明丽许多,怎么办,到底该选哪条啊?佳期姐姐,你快过来看一下!”
此话一出,不光是佳期,连佳音佳弦都凑了过来,个个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严肃地交换起意见来。
一宫之主试图找回她的发言权:“我说,只是一条披帛而已——”
她的意见立即遭到无情的驳斥。
“什么一条披帛而已?就是殿下的一根头发都不能出现任何问题!”佳弦的反应常常很激烈。
佳音年纪虽小,说出来的话却直指核心:“说的是,怎能让殿下被那个公主比了去?”
年纪较长的佳期总会强调自己的使命感:“我们几个被人笑话办事不力不要紧,但事关国体,殿下的装扮决不能有一丝差错。”
“所以,殿下只需要配合就好了。”四人组的最后一位给出简要的总结。
只是两国高层的正式会面而已,末了却搞得像选美大赛一般,乔羽飞很想扭转一下局面,但慑于侍女团成员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的气势,无奈之下只好苦着脸任由她们摆布。
不愧是那个难缠的公主,还没见面就已经开始给她出难题了,不知见面之后又是怎番景象?
不容她多做考虑,先前出去探看的月华已经回来禀报:华粼国荣熙公主殿外求见。
经过多日调养,好友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康复,连郎中也在前一日欣慰地宣布病人大好了,无需继续汤汤水水灌个不停。
不过,眼前的情景却令文清辉怀疑起郎中的论断来——真的大好了么?只是一封信而已,不会又引得对方旧病复发吧?
一张薄薄的信笺,在对方手中抖得哗哗作响,文清辉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作势要将信纸抽走:“哪几句让你激动成这样?莫非是我漏看了不成?”
他的友人着实有些反应激烈,翻掌扣下信纸后,面孔煞白不说,嘴唇咬得几乎滴出血来,大病初愈的单薄身形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连出口的话语都似从齿缝中生硬挤出:“那个不长眼的混账是谁?”
简直跟他当初的问话如出一辙。
文清辉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养病的时候我好歹出了不少力,别一个不小心又把自己折腾回床上去,到时候忙活的可是我。”
“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恶友的逼问,文清辉没有继续调侃,而是据实以告:“羽飞没有说。”
他说的是真话。那日在莲池之畔,乔羽飞确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然而纵使当事人不愿透露,能够接触天女的男子本就少之又少,加上他还干脆地拒绝了这份心意,此人是谁,文清辉心中已有定论,但眼下他并未打算将之告诉友人。
既已有了这个决定,他自然没有任好友胡乱猜测,将话题一转,抱怨道:“我一收到信便马不停蹄地摸了空出来送至此处,你这家伙连杯茶都懒得给么?”
此间的主人黑了一张脸,面色不豫地起身,文大学士一把将其按回椅上,扫了眼他的神色嗤笑道:“拖到现在可就不是一杯茶的事了,明晚,忆仙楼。”
他的友人起初无意管他,片刻之后才寒声道:“明晚宫中不是要宴请华粼使者么?你哪来的空闲!”
文清辉夸张地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叹道:“这段日子累得狠了,好容易一切安排妥当,我就给自己讨了几天假。你倒是好命,闲在家中这么多天。”
对方没有理他,只是将那张信笺放在桌上展平,神情惨淡,半晌不语。文清辉看得摇头,平声叙述道:“其实这封之前,我还问过羽飞一个问题。”
对方缓缓抬头。
“我问她,‘情之一字,体会几许?’。”
对方微有动容:“她怎么说?”
“顽石总算有了开窍的一日,我也是今天才收到她的回信。”文清辉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到对方面前。
他的友人迟疑着伸手接过,进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字迹,一共只有十六个字,比他自己收到的那封少了一半不止。
他照着纸上内容低声念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强求何用?’”念完之后一时怔忪。
“如何?”文清辉绕过桌子,在他身边站定,掸了掸信纸慢条斯理地下了结论,“羽飞今时不比往日,年轻人,你还有机会。”
对方仍在怔愣,文清辉只好继续往明里讲:“羽飞此时正需旁人安慰,你除了呆在一旁纳凉看戏以外,多少也该做些什么吧?”
在他看来不错的提议却被他的好友断然拒绝:“我鸣玄几时需要趁人之危了!?”
文清辉出手抢回信纸,冷哼一声道:“经此挫折后,她不去担心自己伤得如何,反而最先想到了你,你若真打算从此对她不闻不问,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说。”
这句话的杀伤力他早有估计,但临了还是被猛然起身的恶友吓了一跳。
“做什么?”
“进宫。”
两个字将他打发至一旁,对方匆匆束发更衣,虽然形容依旧憔悴,但稍加打理便渐渐显露出原本的倾城之貌来,文清辉在边上看着,只觉得无奈得紧。
直到损友收拾妥当,一脚迈出了门外,他才闲闲开口提醒对方他的存在:“她今明两天怕是不会见你。”
“为什么?”
迎面吹来一阵熟悉的冷风,文大学士心情极佳地透露内部消息:“华粼国公主今日入宫觐见,现下八成已经到了她那里。”
对方一愣,语调怪异地求证:“华粼的荣熙公主?”
文清辉挑眉,不明白友人关心的重点何以跳向了别处。
下一刻,冷风的源头直接近到他身边:“荣熙公主去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