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怔愣半晌,渐渐跟上了两个主角的步调。
随即便有武将进言:“虽说如此,但佐——西北那群贼子要如何处置?”
高昂肃杀的声线响彻殿宇:“敢毁我西黔之根基、百姓之安乐者,无论是谁,一律严惩不贷!即刻便拟诏,令西、北其余六州就近调兵,尔等协力,尽速将所有作乱者一举剿灭。”
刚追上的距离瞬间被甩开一大截,此话的意思……是要将那位嫌疑很大的今上兄长一并处置?
跪在地上的几位来回交换了数次眼神,最后是吏部尚书硬着头皮开口:“臣以为,遣使者携令潜入叛军,探明佐相动向,命他设法脱离叛军掌控、回王都复命表明忠心更为当紧。至少,也要知晓佐相是否受制于贼人,免得叛军声势日隆。”
玄色长袖一荡,修长的手指从白虎微张的利齿间划过,少年国君神情自若地回应:“无妨,王兄在不在叛军当中,出兵都是刻不容缓之事,不会有所变化。至于叛军的声势么,我与王兄谁更适合坐在这里,三年前天帝便有定夺,可天命难改,人心善变,百姓若有稍许动摇实属难免,无需在意。”
“何况,”朱红裙摆漾起,乔羽飞离开座椅,迈出两步后转身,“若是佐相在听令返回的途中遇到什么意外,世人岂不要将污名栽在陛下身上?以当下形势,不如顺势而为。”
说罢敛裾拜倒,声清如碎玉:“不管他人如何,我乔羽飞所认定的西黔之主唯有乔氏天都一人,此后愿同进同退,绝无动摇!”
这句话出口,等于向世人宣布,西黔天女立场坚定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现任西黔国君一边,纵然乔天宇当真率众叛乱、侥幸成功,她也绝不承认王位易主。
白虎先前一直在偷偷扒拉御座下的金纸团儿,此刻也缓步踱到乔羽飞身边,长尾一扫,低咆一声,低下了雪白的头颅。
看到这里,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跪地伏倒:“陛下明鉴,臣等绝无二心!”
额前的珠链有节奏地轻轻摆动,乔羽飞垂着头,轻轻吁出一口气,拍了拍白虎的后颈。
用最快的时间、最少的代价,尽速聚拢人心,解决这场叛乱。
她,应该做对了吧?
斩杀那个人登上御座的任何可能,因为她相信,那绝非他所愿。
但,如果她错了——
不容多想,玄色衣摆来到眼前,少年有力的手臂将她稳稳扶起,顺势牵了她手向诸臣示意:“我相信各位爱卿已有判断,平乱一事,各位还当勉力。”
她面带微笑,与身边人携手,看脚下文臣武将悉数拜倒,山呼万岁,一颗心却向深渊坠落。
乔天宇,你定要平安归来,否则……
便是我亲手将你……
退朝时,廷枢跟在几人身后放慢脚步向宫门外行去,许是旁人都当他年岁已高,耳聋眼花,因此前面飘来的片语只字便没有防备地飘进了他的耳朵。
“……虽现身……却对叛臣……加护……”
“……奇怪……头一句还剿灭……”
“……顺势而为……到底……顾惜旧情……”
他在心中暗暗摇头,年轻人的演技果然太差,总会让人看出不协调的地方。只希望经过这次历练——思绪倏地转向远方同样面临历练的另外一人,然后,变得沉重。
正当此时,一名身着卫尉服饰的青年疾步向他走来,手中提着一只食篮。
他不由停下脚步,眼看对方走近面前,抱拳行礼后呈上食篮:“大人今日辛苦了,这是殿下的一点心意。”
他正欲摆手推拒,对方当着他面揭开顶盖,里面是一笼翡翠蒸饺,再抽出下面一层,是折好的一张信笺。廷枢瞥了青年一眼,抖开信笺扫视完毕,神色微有动容。
“我所会的唯有这些,还请不吝赐教。”寥寥十余字,虽然没有笔力根基,却工整清秀,正是那一位的笔迹。
折回信笺,他神色不变,接过食篮:“替我谢过殿下。”
对方却没有松手,反倒躬身说:“殿下叮嘱我帮大人您拎到宫门外。”
一丝笑意浮现,他点一点头,望着前方走得稀稀落落的同侪,甩袖而行。
“殿下,前宫将明晚夜宴的安排呈过来了,说要请殿下过目。”
这类事近来已顺理成章地成为她这个未来“国母”的例行公事,推辞不得。正在换下礼服的乔羽飞对月华点点头:“请来人到书房吧。”
片刻之后,她在书房见到了预想之外的面孔。
“清辉?”
身着墨蓝官服的青年躬身下拜:“殿下!”
相隔数日——其实并无多久,只是其间状况接连不断——乍然相见,她竟不知如何开口,怔愣半晌方道:“清辉,你的伤养得怎样?怎么没在府中休息?”
青年依然躬着身:“多谢殿下垂询,臣已大好,昨日便进宫听差了。”
为何同好友谈话……会出现这种难以为继的无力感?是了,在他那时暴露出心意之后,他们是否依然能以好友互称?
还是从此各退一步、拉开距离?就如此刻一般。
乔羽飞抿了抿唇,不顾旁人在场,上前一步,长揖到底:“当日清辉为我拼了性命,得友如此,不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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