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望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噩梦当中,最麻烦的这可能是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噩梦。
崔于死了,人头就摆在旁边的木匣里,萧望亲自斩下了这位令武宁军苦不堪言的福建观察使之头颅。
这本该是他晋身的大礼,至少能换回个执掌一州的小诸侯,甚是将来的封王拜相,可如今,血淋淋的礼物仍在,那收礼的人却走了,走的悄无声息。
——
“将军~,当下该如何是好”?
士卒们喧闹的问询渐已失控,厉声的咆哮乍起,甚有几人已握着刀逼了上来,萧望顿觉凛然不禁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心中更止不住的叫骂:“如何是好?问我?我又如何知晓”?
原本的计划是什么?愈发惊恐的萧望已然不在乎了,他现在只是想着,如果今生能再见到陈权,定要宰了那个害人的畜生。继续投效?呸,等下辈子吧~。仇恨和惶恐早就让他舍了这个念头。
于长安的选择直到今时他都不觉得是错的,听闻那次宫变中金吾卫死伤惨重,行商们传来的小道消息一次次令萧望叹服自己的睿智,毕竟那模棱两可的死者名单中似有不少相熟的。而像他这样的一个混迹于帝都长安的中下级武官,将军的名号也无非是下属们一意的奉承,便是有朝一日死了,恐怕都不会留下名姓。
这样的人按常理说一辈子都是个微不足道的,就天下大势而言,就连个棋子都算不上,或许只是棋盘上的一粒微尘,一缕清风吹过就散了。
于是乎那一夜他打开城门逃离了长安,成了个令人不耻更见不得光的逃卒,可终究命还在,更何况还有那份期待的回报埋在心里,这就足够了。
其实萧望的运气并不算差,回到福建遇上了泉州刺史王固,因遭逢战事被接纳有了个容身之所,终于不用再躲藏行迹了。渐又得到任用,哪怕依旧是备受提防。
如果早几个月碰到这等美事他定会心满意足的俯首效犬马之劳,然而选择告别长安的安稳生活想得到的可不仅仅是一州刺史帐下的小军头。
将军,统御万千兵马真正的将军才是他渴求的。
于是当王固派他领兵去支援崔于时,他决定借机杀了崔于,引武宁军入福建。给自己先前写下的投名状再涂上厚重的一笔。
同武宁军提前勾连?不需要,且不说崔于极是谨慎,城防亦是严密,私下行动不便,况且武宁军的兵马就在城外驻扎,草木皆兵声势浩大,看样子马上就要开始下一次更猛烈的攻击。所以~,就像在长安一样,悄悄打开城门足矣。
时机很快就来了,崔于治军严酷,延续了数月的血腥战争便在他的高压之下勉力维持着,眼见大战将至,其人越发岢严,每日竟要巡查军营数次以防有变。
这一次,几十个亲信随扈同崔于走进了客军的营寨,便再也没出来。
然而任谁都想不到的是崔于死了,陈权却已在数日前悄然退兵,只留了数百人马鼓噪声势佯装一切如旧。
“将军~,”
“将军~”
“姓萧的~”
利刃闪烁,晃的眼眸一阵刺疼,颈上的皮肤忽觉有些凉,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萧望知道必须做个决断了,否则下一个滚落的将是自己的头颅。
——
“我本欲投效武宁,逢此乱世与诸位弟兄建立殊功,博个荣华,然陈权无胆竟是跑了,哈哈~,曾有文言:“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当下福建无主,千里之疆何必送于旁人,不妨我等弟兄自取了,王公之位亦无需仰人鼻息。我萧氏望族也,上受贞献皇后魂灵庇佑,下托子弟儿郎万千,定取福建如反掌尔~”。
“诸儿郎~,可愿与我共谋大业~”?
——
淮河边,陈权知道只要跨过了河便可回家了,回首望去,有遗憾,但更多的是解脱,目及所至儿郎们的一双双眸子尽是期盼,他知道这场战争该结束了。
“过河,回家~”。陈权大声呼喝着到。
“回家~~”。众人和应如山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