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沪上的那天,天色一直沉阴着,码头上的工人们来来回回的装载着货物,趁着一场大雨来临之前。
顾章夹着香烟的手指富有节奏的敲着轿车的窗沿的铁片,后座打开的罗武帮忙提运着行李,紫苏在一旁帮忙。紫罗却是傻站在原地,昂起头去看白色外墙的西式旅馆,屋顶的尖顶飞过一群白色的鸽子,飞翔的影子掠过她的脸,她更添了一份恋恋不舍。
“作甚呆啊,北平就没鸽子啊。”罗武不耐的冲发呆的紫罗喊。
紫罗一反常态的耿直,居然没顶回嘴,闷闷的去接紫苏手里的帆布箱子。顾章瞅着后视镜观望着姚家的下人,呵呵的笑出了一排洁白的牙。
也许是久违的中国情结,在国外居住时,洋人听差只会讨论荤段子。别人的妻子往往是热议的话题,在中国在一些却是有所禁忌的。
晟澜是不用自己拎着箱子的,并和冯舅爷交谈着关于在天津下船后的详细事宜,顾章今日充当的只是司机,在天津码头自然是姚家人前去照料的,也是略略听去几句,不是十分理解姚家的旧式做派,也晓得姚家在天津也有不俗的产业。
显山不显水也许就是这么的讲法,亏顾章自认为是留洋归来出手阔绰,可真和姚家比起来矮的岂是一个档次。顾章施施然的想着的时候,迎面开来了一辆银色幽灵,那可是国外劳斯莱斯的新品,全个上海难找出几辆,倒是军部的用处和面子大些,来得莫不是上海军界要人。
待车子开得近些,顾章和车下的姚晟澜等人自然看清了驾车的是为威武的军人,旁边坐着的则是位熟悉的友人。
“乐平。”晟澜的声音有些不稳,像是不确定。
“晟澜。”下车迈步走来的俞乐平仍旧是西装革履,今日的一举一动却显得隆重和正派,加之后面让阳光照得银光闪闪的座驾,无处不透着奇怪。
晟澜一愣,笑容不好僵持着,只开门见山,“这么大架势,可是去赴宴。”
“我来是送你的。”俞乐平笑得明朗,眉宇有股神采,可见是由衷的愉悦。
俞乐平倒也不觉得不妥,反正晟澜亦是打趣来着,只道,“还真让你猜到了,我是去赴宴,不过我知道了今天是你回程的日子,特地从宴会上赶过来的。”
晟澜不由得脸红,笑道,“那怎么好,主人家岂不埋怨。”
俞乐平却是哈哈大笑,“我是框你的,宴会要两个小时后才开始,我先赶过来送送我的老朋友,否则哪里对得起我们他乡遇故人的缘分安排。”
俞乐平原本一派绅士的面孔更为线条分明,紫苏和紫罗都停下手来,一个探究一个好奇的瞩目着小姐的这位友人,来往过好几次,也从未有见过像今日如此洒脱神色和富有奢侈的。
顾章掐灭了手里的烟,从另一侧开门走下来,“俞乐平大律师整天都有忙不完的官司,忙不完的宴会,能记得我们这里的这位绝世佳人,岂止是缘分这般简单。”
顾章如今和俞乐平姚晟澜相交颇深,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交际场上向来不拘束,拿两人来打趣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俞乐平在交际场并就是极受欢迎的青年才俊,姚晟澜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两人并不将顾章所言放在心上,只是末了才会笑骂一句,捐嘴。
“小姐不是订亲了么?”紫罗悄悄的拉着紫苏的袖子问。
紫苏本分,没议论半句,只是点了点头。
“那小姐这般和陌生男子来往,好么?”紫罗继续问。
紫苏面孔一滞,瞧着紫罗上下打量,也不说半句。紫罗让她看着发窘,轻轻的推了紫苏的肩膀,道,“看什么呢?我哪里不好了。”
紫苏长相不赖,翘起唇角浅笑,倒是挺养眼。只是那眸子没丝毫的温和,让紫罗心底毛毛的,只听紫苏细细道,
“我们好歹也是来过一次上海的人,你出的门比我还多回,这上海滩的开明风气尽是丝毫没得熏陶,这会儿又学着乡下的古板。再者小姐怎么的,也不是我们能议论的,入乡随俗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了,难不成小姐还学着前人出门蒙着纱?不如省下痱子粉的银钱,干脆别出门得了。”
紫罗让紫苏说得极是没脸,又羞又愤,却挑拨不出可以堵回去的话。这话不是讥她是个没见识的吗?偏偏却是自己先在话里挖了个坑。
罗武佯装没听见两人的窃窃私语,不敢偏帮谁。一层也是晓得紫罗太过活跃,冯舅爷一早不满,只是等到了北平再慢慢敲打。二层紫罗的性子不吃亏,一直不识好歹下去,也不是件好事。三层,紫苏得小姐亲近,这人心思也剔透起来,紫罗却全然不觉自己失了机会。
冯舅爷和小姐皆不是端着主子架子的,却不代表容一个丫鬟多嘴是非的,自己又是吃姚家饭的。紫苏同她是一齐在杭州提拔上来了,让她制份了也不会不好看。总比后来不识收敛,让太太发落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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