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瑶唏嘘道,“那个孩子比较大,和奶奶的时间长,让牛家的人教得和亲妈作对,活活是牛同义的翻版。曹丽华一接近孩子,孩子就出力的打她,扯她头发,她都偷偷回来和我哭了好几回。”
“难道让孩子和牛家人学坏么?”姚晟澜皱着眉头问。
“曹丽华能有多大本事啊,娘家人早就不管她了,这种事情就是打官司也打不赢的。”紫瑶摊开双手,“说我们是她的亲戚,可牛家一旦知道,只是三小姐你一直在接济她,还指不准会怎么样呢。”
姚晟澜怀里的孩子一直喃喃的说话,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瞅着姚晟澜也不陌生。姚晟澜心底一软,“说什么也不能再把孩子给搭进去,牛家人根本不会善待孩子的。”
紫瑶颇有想法,道,“其实也不全然,牛素云就对孩子挺好的,她对曹丽华虽然冷言冷语,却也会塞钱给她,让她给这边两个孩子卖些好吃的。可她那样的人哪里懂得怎么照顾孩子的,对她妈教唆孩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姚晟澜忍不住问,“怎么说是两个孩子,十二呢?”
紫瑶“哼”的一声,“曹丽华也没敢告诉他们,十二还活着,孩子还是雇着一个中年女人养在小院里。”
姚晟澜舒了口气,“这样养着,还不如送到洋人办的孤儿院呢。孩子未来还要启蒙,还有读书,曹丽华就不能坚持要回孩子么。”
紫瑶凉悠悠的道,“三小姐,一个孩子养着还好,长大后如果出人头地,也是一件大功劳。可是四个孩子,曹丽华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姚晟澜记得曹丽华是美专的学生,便问,“她不能工作么?”
紫瑶支着脑袋,闷闷的说,“她还算有一技之长,之前我当家的作保,去过裁缝店打工。可从前她和牛同义的时候,出双入对的毫不避忌,让裁衣服的小姐太太认了出来,是哭着跑回来的。从此,就别提什么工作的事情了,她的名声顶坏了。”
姚晟澜沉默不语,怀里的孩子发出小兽一般呜鸣,丫鬟将他抱走了。姚晟澜仍旧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身上徒留着那孩子的温暖和奶气。
紫瑶见状,叹了口气,“我们到底不是她亲近的人,三小姐您是心底善良,才会一直接济着十二,可是一连四个孩子养着,您又是云英未嫁的姑娘……”
姚晟澜从没想到,自己的一点善意,居然也会遇到这样难的局面。所以,当姚晟澜命人去舒家送信,又将曹丽华的事情告诉舒浩启的时候,舒浩启也大为吃惊,“你居然还收养了牛家的孩子。”
姚晟澜平静的说,“牛同义是个大奸大恶之徒,死不足惜,可孩子没错。当时就我一个人知道曹丽华的消息,如果我不出手,她们母子就真的死在医院里,也无人问津。”
舒浩启摸了摸下巴,道,“春江也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
姚晟澜说,“当时你去了游历,北平城里我一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人也没有,偏偏这件事又不能让我的两个姐姐知道,所以才会落到现在如斯尴尬的田地。”
舒浩启笑了,“你也算是目光长远,没有让那曹丽华赖上了你。”
姚晟澜淡然,“我可怜的不是她,而是孩子,十二肖像母亲,那对双胞胎长得很像小时候的牛怀玉。”
舒浩启微微一笑,“原来真的扣动你内心是小时候和牛怀玉的交情吧。”
姚晟澜垂眼道,“他做错了再多也好,他小的时候却是很照顾我和莫愁。十余年的情谊,我还是想念小时候叫他怀玉哥哥的时候。”
舒浩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幼年情谊到底不能忘,我觉得就是两个法子,一嘛,撒手不管,二嘛,把孩子要回来,分别送出去给信赖的人养活。”
姚晟澜苦笑,“你比我想得还轻率,曹丽华不会答应的。”
舒浩启看得世故,笑得也颇高深莫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曹丽华当初不是趋炎附势的心,会落到今日的下场么。她毕竟年轻,我也不相信以她的心思,会甘心寂寞的当一个寡妇,还拖着四个孩子。晟澜你如果是真心想救助那四个孩子,还不如让他们远离了牛家。”
姚晟澜闻言,心底一惊,笑得也尴尬起来,“我是帮那个孩子,因为那个命,我不能眼睁睁看他一天也没见过这个世界就夭折了。可如今,你却要教我拆散人家的骨肉,我恨牛家不仁不义,但还不至于如此。”
舒浩启扬眉,用手指在桌面上沾水化了一个圈,道,“从前我们是一直困在了被动的圈子里,以致于汪鹏瑜借着牛家的这把刀,对我们为所欲为。现在,我们最多也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那四个孩子无论如何也是牛家的后代,掌握了他们在手里,今后也是对付牛家一张最有利的王牌。”
姚晟澜下意识的摇头,微微喘气的说,“浩启,我和你商量的是孩子的安置,不是要对牛家报复。我也没有这个打算,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这一辈的怨恨为什么要转移到他们身上。如果成功,孩子们长大了怎么办,我……我绝不会把那些孩子当做工具。”
舒浩启淡淡的笑了,“晟澜,你到底不够狠心。”
“我不会让他们和我们一样活在两家的仇恨里。”姚晟澜断然拒绝。
舒浩启目光凛冽,深远的说,“这就是政治的手段,做一个决定之前必须判断它在未来十年的起伏和对自己有利的地方。否则,这个决定做来根本没意义。”
姚晟澜一瞬有所触动,眼眸里矛盾的色泽挣扎,只久久的沉默。
舒浩启继续说,“人生苦短,朝生暮死的事情太多了。例如我们这个时代下的生命,我们没有人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放手一搏的几率太小,政治才会因此而生。晟澜,你如果选择要走那条路,只是你必不可少学到的。与其在碰个头破血流之后才悟懂,为和不现在就尝试利用。”
姚晟澜阖上眼,别过脸,冥思许久,抿紧了嘴唇。
“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一定会很快学会的。”
“够了,容我想想吧。这可是左右人的一生的大事,我不可能……”
姚晟澜语气躲闪而惊慌,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清澈双眸犹豫闪烁,右拳握紧摆在胸头口。舒浩启言而欲止,但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如同一个老师赞许而乐观的看着他的得意门生。
舒浩启知道姚晟澜必然是会答应的,不为了别人,只为了自己的家人,姚晟澜便会选择这样做。而事实也再次确定了舒浩启的判断,牛家并未死灰复燃,却会狠狠的咬住可以陪葬的人家,紧紧不放。姚家和牛家势同水火,姚思安并未从政,自然在未和牛家有直接的关联,然而和牛家同朝为官的曾家,却必不可免的拉下了这场是非漩涡中。
所以,在阿眉出生后不久,一场迟来的阴霾降临到了曾家人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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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在郊外,可小院收拾得很干净,随行的几个仆人忙碌着搬运东西,姚晟澜和余姨围着圆桌在一旁喝茶取暖。余姨第一眼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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