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五年,十月癸未,未正三刻。
长安,万年县,晋昌坊,大慈恩寺。
“那举子似乎说起,他经常出入颍王府,因为颍王是同吾关系甚佳的贤侄,所以吾才与他闲聊了几句……”
光王此言一出,李商隐眼皮跳动了一下,他尽力让自己显得不动声色,但无奈没有铜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看上去波澜不惊。
颍王?李商隐脑中飞速地思忖,光王确实与颍王是叔侄无误,但此二人是否关系甚佳,李商隐并不确知。光王口中的那同行之人,若翊均兄判断无误,可是嫌疑极大、与鬼兵一案关系极为密切之人啊!此人为何会经常出入颍王府?难道不是颍王在命翊均兄和自己追查此案的吗?
“足下还有何问,也一并相问吧……”光王负手在背,呵呵一笑道。
“多谢殿下,臣……”李商隐迟疑了一下,“臣已心无疑问……”
“倒希望地藏菩萨托梦成真,”光王出声地笑了一声,让人听不出来这是不是嗤笑,他向前走了几步,身上飘来一股樟脑香气,“或许吾日后真能成足下命中贵人亦说不定。”
李商隐抬了抬唇角,拱手后退三步,尔后转身告辞。等他走出别室后,李商隐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沁出了满额细汗。
光王面无表情地凝望着渐渐远去的李商隐的背影,双眼不为人注意地细眯了一下。
李商隐在主殿前的香客人群中寻得了王晏媄的身影,王晏媄忙问他适才可有问出些什么,李商隐撇撇嘴,只道可能是他跟错人了,将此搪塞过去。
王晏媄望着这举子略显青涩稚嫩的脸庞半晌,她本来也不太懂李商隐为何会寻人寻到微服的光王身上,本来她只是想为舍弟以及毕三郎的无礼之举致歉才领他来此,既然商隐说无事,那就当作无事吧……
等王晏媄反应过来时,她惊觉自己已在李商隐的脸上盯了不知多久,她连忙移开视线,佯装望着主殿内的菩萨像。说也奇怪,即便是细思之时,她也从未在一个男子——少年可能更为贴切——脸上看这么久,对自己家那调皮的弟弟更不曾有过。
王晏媄忍不住再抬眼看了李商隐一眼,想这一次好好确认一下到底是为何,却不成想好巧不巧与这未冠少年四目相对,她一慌神,手里捧着的慧香险些没握住。
但王晏媄约略得出了结论:李商隐长得白。
一白遮百丑,或许就是这种感觉?王晏媄心想着的工夫,轮到自己奉香了,她便握好慧香,缓步向前去。
李商隐站在主殿门外一侧,望着王晏媄向观音菩萨像合十跪拜良晌,又上了几炷慧香。他方才本在细忖光王与这一切案情的关联,但王晏媄与他对视的刹那,竟让他走了神,先前的思路霎时被打乱了。
这王家千金适才为何要那般凝视自己?李商隐双臂抱胸地站在殿前,不过话说回来,她向上看自己的时候眼睛圆圆的发亮,抛过来的也不是什么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感觉柔柔的,目光里藏着的倒像是好奇。
李商隐连连摇了几下头,义山啊义山,你的思路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带偏了?用翊均兄的话说:想什么呢?
对了,刚刚想到哪儿了?
对,颍王、“玄衫男子”、光王、杨虞卿、“鬼兵”……
这一切之间莫非相互关联不成?李商隐感觉自己的思路回来了,开始不自觉地用手指在空中比划起来。
‘那玄衫男子若常出入颍王府,杨虞卿又与玄衫男子有紧密联系,而玄衫男子又是鬼兵一案的重要线索,那也就是说……’李商隐心想道:‘颍王在撒谎,换言之……’
“颍王实与鬼兵有交结……”李商隐话一说出口,一股寒意便袭遍全身,让他不自觉地打个寒战。
“公子?”
“公子?”
王晏媄连叫了两声,李商隐都没有反应,王晏媄只得扽了下李商隐的袖口,这才让沉湎在思维宫殿中的他回过神来。
“噢噢抱歉,”李商隐忙向王晏媄叉手道:“走神了……”
王晏媄轻声道了句无妨,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李商隐的手,和脸庞一样的白,手指很是纤长,王晏媄隐隐看到李商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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