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五年,十月丙戌,戌正三刻。
长安,长安县,昌明坊,某处。
“十六郎……”王晏灼见两人心照不宣的样子,顿时有些发懵,“你说那半句什么意思?”
张翊均向王晏灼约略一解释:从杨虞卿方才的反应来看,许康佐的出现乃是意外,许康佐所带来的那封文书显然也是杨虞卿所未意料的;加上杨虞卿在废园前“目送”许康佐车驾驻足良晌,以及随后窜出的两名蒙面黑影来看,乱党的意图已然很明显了——无非杀鸡取卵,或是不留后患——但结局都将是一样的……
“对于乱党而言,许学士必须死……”张翊均言语平静地道出这句话,但他的一双剑眉已然皱起。
李商隐则望着张翊均的神情,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抉择。
留于此地,监视乱党,并伺机潜入废园?还是即刻出发,救许康佐?
两者必选其一,而一旦做了选择,便意味着再也无法回头……
在李商隐看来,他们现在最为宝贵的就是时间,因而摸清乱党下一步的动向及其参与者,继而上报颍王殿下,由殿下直接上奏圣人,之后将乱党一网打尽才是当务之急。相比之下,这个许康佐人微言轻,或许已经顾不得了。
经张翊均方才一讲,王晏灼这才搞明白方才在他眼前发生的那场景背后的内幕,他一伸舌头拿掉已被嚼苦了的薄荷叶,懊恼道:“那现在怎么办?”
时间一弹一弹地流逝,张翊均遽然起身,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即刻做出抉择。
“走!去寻许康佐!”
“为何?”李商隐大出所料。
张翊均来不及解释,直接绕到窝棚后的夹道内,王晏灼迅速跟了上去,李商隐见状,有些犹豫地朝废园大门望了眼,但末了也只得跟上。
昌明坊由于人烟稀少,不像城北诸坊寸土寸金,此坊内屋宅与屋宅之间颇为宽敞,形成了不少天然夹道,方便穿行其间。三人的马匹,便栓于此间夹道的尽头。
他们寻得坐骑、远离了废园后,李商隐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方才的疑问。他知道张翊均的判断多自有道理,但眼下的局势,可容不得差错。
张翊均快速解开飒玉骓系于马靠上的缰绳,道:“从方才窜出的蒙面甲士看来,留于此地徒增风险,我们已经确认了宇文鼎及杨虞卿的身份,便足矣了……”
更重要的是,张翊均很在意那封许康佐交予杨虞卿的文书,内里必然有什么重要讯息,竟让乱党选择即刻派人暗杀许康佐,而获知此事的唯一方法,只有亲自找许康佐询问。
因此许康佐必须活着!
“可是……”李商隐仍不解道:“许康佐家宅众多,翊均兄如何得知他往何处?”
张翊均未及回应,王晏灼已自信地插起话来:“这老家伙每旬日前都会回晋昌坊。明日旬休,此獠定是回那晋昌里的豪宅了!”王晏灼竟能把许康佐的作息都查得一清二楚,倒更让人好奇那“龃龉”究竟是什么。
“那……好吧。”李商隐撇撇嘴,正要翻身上马,却被张翊均拦住了。
只见张翊均,在他耳畔耳语了两三句。
李商隐表情先是费解,继而慧眉一抬,眉间生出一丝讶异,末了眼前又悠然一亮。
“那义山便先行了,翊均兄务必当心!”李商隐翻身上马,朝张翊均略一叉手,最后望着王晏灼有俄顷,补了一句道:“王大公子也是……”
“什么……什么叫也是啊?”王晏灼指着李商隐,愤愤然道。
李商隐未作理会,他用力一勒缰绳调转马头,便朝着夹道相反方向而去。
“欸?”王晏灼看着张翊均,疑道:“这、这十六郎要往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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