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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神思凡(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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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媛放开她:“这件事发生几天了?”

    句芒鼻子发酸:“有一周了。”

    田媛面色凝重:“好了,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我会想办法解决,手里有的证据都发给我一份。”

    句芒没想到田媛真的会给她出头:“谢谢妈。”

    田媛看着那张和自己相像却诚惶诚恐的面庞,无来由觉得心被刺了一下。

    之前她觉得句芒像年轻时候的她,不服输又要强,但向家里提这样一件小事竟然也会让她小心翼翼,是她太重视霜霜而忽视了句芒吗?

    田媛伸手抚上她的脸,轻轻替她擦干眼泪。

    但句芒却因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难处而高兴。

    沈思凡不久就收到了句芒的消息:“谢谢你,妈妈说她收集证据帮我告对方,她上场有很大赢面。”

    哪怕隔着屏幕好像都能感觉到她的欢欣雀跃。

    沈思凡看了那消息片刻,眼底露出淡淡笑意:“祝贺,田教授诉讼经验丰富,一定能惩治对方。”

    而句芒也拿着手机放在胸口上忍不住露出笑意,幻想之后能像右繁霜向春生爸爸撒娇那样,自然地向家长吐露委屈要抱抱,她从小到大,都一直想这样。

    沈思凡放下手机,面前是那幅没有面容的画像,五年了,他依旧没有办法复原瓷罐上磨损掉的人脸,也没办法临摹出这幅溵水郡主的画像。

    而在他身后,瓷罐已经被拼回原状,瓷罐上的女子一袭红衣,背后是扶桑树,不应思凡四个字在旁,却让他猜不透。

    句芒的消息又到,有些小心翼翼:“我们算朋友了吗?”

    沈思凡:“算,但也可以不是。”

    句芒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沈思凡:“听说你选修课的学分没有修够。”

    句芒大囧:“你怎么知道?”

    沈思凡:“听办公室的老师提了一下,除了是你的朋友,我还可以是你的老师。现在我这里有个萝卜坑,来不来念?”

    句芒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诚惶诚恐:“我可以吗?”

    沈思凡:“当然,但现在这门课离考试只有一个多月,你需要赶进度。”

    句芒欣喜之余却觉得不对劲,怎么快期末了还有萝卜坑?

    句芒:“是有学生临时退课了还是被您开了?”

    沈思凡:“我开了曾明颢。”

    句芒微微错愕:“是因为我的事情吗?”

    沈思凡:“是,不完全是。”

    句芒犹豫了:“但这样好像有些不公平。”

    沈思凡只有态度平静:“他用不公平的方式来审视评判你,为什么你不能用不公平的方式审判他?”

    句芒一愣:“也对。”

    她拿着手机,却忽然忍不住傻乐,看着屏幕上沈思凡的话露出了笑。

    句芒第二天回校的时候又遇见那个男生,因为沈思凡让他丢尽了脸,他把怒火转移到句芒身上,但不同的是,句芒这次充耳不闻,只当他在放屁,甚至因为知道他是吃了瘪无能狂怒,觉得他有点好笑。

    心里有了底气,那个男生无论怎么挑衅,句芒都不为所动。

    最后那个男生也只能骂一句妈的,在众人围观和议论里,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走了。

    句芒心情大好。

    办公室里,沈思凡看资料看得头痛,干脆上天台放空。

    上天台时,遥遥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在翩翩起舞,那个女孩穿着一袭红裙,裙摆在天台自由的风中烈烈飞扬,跳的舞偏古典,有祭祀求雨的含义。

    无来由的,沈思凡想起了瓷罐上的那幅画

    红衣如烈焰,在天边的晚霞里燃烧。

    他手里的画卷微微随风摆动。

    那人转过侧脸。

    是句芒。

    他忽然想到和句芒第二次见面,她撞到他,瓷罐摔落在地。

    而那个瓷罐的断口痕迹年限不一,时间最长的那些裂口上有封墓的蜡,证明着这个瓷罐下葬之前就已经碎了。

    溵水郡主皇亲国戚,区区一个不值钱的碎瓷罐,为什么要葬进墓里?

    沈思凡的眼前浮现当初句芒撞他的那一幕。

    除非,撞碎瓷罐的人对溵水郡主很重要,这个瓷罐是纪念品一般的存在。

    沈思凡凝视着句芒轻盈纤瘦的身躯在晚霞中舞动,丹凤眸中的思绪纷繁。

    溵水郡主远离娘家夫家而葬,不入祖坟,不入夫家,死后自由自在,也许,就该是这样的。

    而句芒跳完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思凡居然在后面看着。

    句芒立刻有些窘迫地跑上前解释:“以前学过一段时间舞蹈,所以一高兴就想跳,还得谢谢你,给我出主意又让我修学分。”

    风吹起沈思凡的大衣衣摆,衣带在空中飞扬,而他凝视着她,没有多说话。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跳得很好。”

    句芒忐忑的心一下子落回原地。

    沈思凡却将那幅画,递到句芒面前。

    句芒不解地接过,一打开就下意识道:“这是春神句芒图吗?”

    沈思凡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春神句芒图?”

    句芒拿着画,随口道:“是啊,你看,这是扶桑树,春神句芒的画像里不都有扶桑吗?”

    沈思凡的视线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画卷,扶桑树,他当然知道。

    沈思凡提醒道:“句芒索青,但画卷中人所着衣物是红色,句芒神出现在画作里,所着衣物应该是青绿。”

    句芒也意识到:“还真是。”

    她发觉自己是在历史教授面前不懂装懂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的胎记就是青色,所以福利院的院长给我取名句芒,也因为这个名字,我经常去庙里拜句芒神,第一眼就莫名觉得像春神,但仔细看好像是认错了。”

    高中的时候因为交不够住宿费,一开始还去庙里睡过。

    它是句芒,她也是句芒,只求神仙能怜悯几分。

    春神句芒掌管神树扶桑,她一看见扶桑树和这种身姿就下意识以为是春神。

    沈思凡看着她的脸,他似乎要抓住什么了,那种思绪又像蛇一样溜走。

    晚风荡荡,吹开他的风衣,沈思凡伸手去抚那幅画,他从来没觉得哪一刻离画中的人这么近过。

    不应思凡,不应思凡。

    神仙动心才叫思凡,凡人动心从来都没有思凡的叫法。

    如果照她这么说。

    溵水郡主是人,

    但句芒,恰好是神。

    沈思凡的心脏像是化成了绳索,不断地缠绕绷紧,纠结环绕。

    似乎就要逼近答案。

    而他的手机响起,沈思凡像是困在重重迷雾之中突然被惊醒。

    他接起电话,那头是考古研究所后辈的声音:“沈老师,那个瓷罐画像上的颜料化学成分分析出来了,染料的成分是氢氧化铁。”

    沈思凡忽然愣住了。

    大风吹得他墨色的短发飘逸,眸如剑霜清亮淡漠,他似乎瞬间僵在了原地,他不敢置信道:“是氢氧化铁?”

    那头传来肯定的声音:“对的。”

    沈思凡压下情绪:“好,我知道了。”

    他挂掉电话,句芒看他脸色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沈思凡看着她,因为单眼皮,他的神采总是淡漠的,是遥远而看不穿的疏离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万千思绪最后只变成一句:“有可能你的猜测是对的。”

    句芒不明就里。

    而沈思凡握着手机,仍旧不敢相信困扰他长达五年的谜团就这么解开了。

    氢氧化铁里的铁是三价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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