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堂会,从下午一直唱到夜间,徐湘玉请来的戏班子,是金陵城里有名的红云班,他们最出名的就数刀马旦,也不知是不是徐湘玉故意如此,反正那日的曲目,就以《穆桂英挂帅》为主,铿铿锵锵的锣鼓声,响彻半空,也算给有些冷清的督军府,添了几分热闹的氛围。
时间走到九月底,过了霜降节气的金陵深秋,更是清冷萧索了几分,督军府里的各样菊花争奇斗艳,添上了别样的景致。
秦书瑶还是没有消息,表面镇定的秦夫人,已经不再常出房门了,督军府里大部分事务,都渐渐交由杨锦心处理,小客厅里那架钢琴还是崭新的模样,但是已再没人来弹奏。花房里的鲜花又开了一茬,但是常坐在里面插花的人,变成了杨锦心独坐在此。
这一日,赵志军拿着秦慕阳的家书来花房找杨锦心,就见杨锦心穿着一身云白绣青梅的中式对襟衫,婷婷坐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中,越发的娴静优雅。秋月在旁边伺候着,不时按着她的指示,修剪着花枝,竟生出一派祥和的气氛,只觉得在这花房里待着,时间都仿佛停滞不前了。
“呀,赵主任!”秋月小小惊叫了一声,“你怎么来了也不出声呢!”
杨锦心这才抬头含笑看去,果然就见赵志军手持信封站在花房门口,他迎上杨锦心的视线,颇有些不自然的眨了眨眼,又立刻向杨锦心行了个挺拔的军礼。
“可是四少的信?”杨锦心边问着,边放下花枝站起身来,又拍了拍手,抚了一下衣角,这才向他走去。按时间算来,秦慕阳的家书,该在这几日到了。
赵志军已经恢复了常态,恭敬地双手将信封递给她,说道:“是,夫人在房间休息,不宜打扰,良叔说太太在花房,属下就冒昧来扰。”
“不用这么客气。”杨锦心浅笑着回了一句,就接过信封,刚准备拆开的手又停下来,转头对秋月道,“你把这插好的花瓶,给夫人送去,我之前说好的,顺便回禀一下,四少的信回来了。”
秋月应了声,捧着掐丝珐琅花瓶就往外走,留下二人独处,杨锦心指着另一支青瓷花瓶,向赵志军说道:“还要烦请赵主任帮帮忙,等我将着一瓶插好了,一起拿进去。”
赵志军顿了一下,看向那瓶层次分明,相得益彰的插花,微微皱了眉,恭敬地称是。
就见杨锦心脸上的笑大了一些,甜美可人的模样,她慢悠悠地沿着花房四周走了一圈,才又停下来,再看向赵志军时,脸上的笑容被郑重的表情所替代,清润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我想着,四少总是报喜不报忧的,只得来问你,江阴和无锡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赵志军没想到杨锦心留下他,是要问这件事,一时就愣住了,不知怎么回答她,杨锦心自然看出了他的犹豫,连忙又道。
“我也不是故意要打听什么,只是……这几日上街,金陵又多了不少从那边过来的难民,多少会有点风声传来,我也难免多想了些。”
赵志军想起出征前的那个晚上,眼前这个孱弱的女子,有条不紊的分析,想着,或许她被那些消息吓到了,于是低声道:“请太太放心,前方有四少亲自驻守,定不会叫那日寇得逞。”
说着这话的时候,赵志军还是坚定十足,满满的都是对秦慕阳的信任,不想杨锦心,却扬起一抹苦笑,近乎无声地说了一句。
“四少,也不是铜墙铁壁啊!”
杨锦心看着赵志军瞬间变了脸色,连忙摇头转移了话题,“不说前线的事了,我们该信任四少的,那么……按照四少的安排,我们什么时候走呢?”
看着赵志军陡然瞪大的眼睛,这表情就透出四个字——不可置信,杨锦心又是轻轻一笑,接着往藤椅上一坐,又指了指对面角落里的圆凳,示意他坐下,一边无谓的道。
“你也别觉得奇怪,你们的保密工作做的挺好的,但是,你让我相信四少没有准备,我却是不信的,我跟你们走,不管去哪儿都成,只是……”
杨锦心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微微挺直了背脊,看着赵志军的目光里发出真挚的光,那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恳求。
“你知道我姐姐的事,我不带她一起走,只是……我想在我们走之前,将她送到山城去。这个……就当我私下拜托赵主任帮帮忙,你放心,她以后的生活费用问题,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没有挪用督军府的经费。”
赵志军看着她,放在膝上的手捏了捏,微低下头,想了半晌,才点头说道:“好,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会在送太太和夫人撤离之前,送百合小姐去山城。这……也是我帮太太处理的私人事务,请您放心!”
杨锦心闻言,忍不住深深吐出一口气,满脸都是感激的笑,又随之站起身来,向着他深深弯下腰去,连连说道:“谢谢你,太感谢你了,谢谢!”
&nb...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