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大圆桌。初夜的秋风吹落巷子里的桂花,送来阵阵暗香。吴嘉怡沉醉在两个而立男子对青少年时代回忆的对话里,偶尔恰到好处地插嘴问话。林映棠一勺一勺往面汤里加辣椒油,低头专注吃面。吴嘉怡不想三人谈话唯独落下林映棠,有意拉她进来,问道:“映棠,你中学和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吗?”映棠抬头,笑着回复道:“他们读的是男校。”吴嘉怡也笑了,道:“那你一定是在北一女校了?”映棠道:“国一读了一年,后来就转到寄宿学校了。”吴嘉怡道:“你是说美国学校吗?”映棠小诧异了一下,她习惯称美国学校是寄宿学校,有点像HarvardMIT的人提及自己的大学,都一概称呼波士顿的学校。于外人,仿佛是有点讲话不痛快,遮着掩着的嫌疑,但在座的另外两人却是明了的,她好像总是不太愿意把自己和他们的圈子牵扯太近。她回道:“是啊,就是那个美国学校。”吴嘉怡道:“我大一同一宿舍的好朋友也是你们学校的。说刚去的时候要寄宿,好不方便。”时隔多年,她还记的知道能去寄宿学校的欢欣雀跃。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我还好。”吴嘉怡只好找话来说,“难怪哥哥的同事说你英文好。以为你以前也在美国上学的。”映棠听闻吴嘉怡中学便去了美国,尴尬笑了笑,道:“就是一般看文案什么的,不能和你们比的。”立谦突然道:“太远了,照顾不到,在北安念书就可以了。”
吴嘉怡觉得寄宿学校的话题仿佛在四个人中到了一桶液氮,气氛顿时骤降,很知趣地点到为止。林映棠终于被辣到忍不住拿面巾纸遮着半边脸醒鼻涕的时候,微微感觉眼里竟然有些湿,老板自制的辣椒油,后劲真是足。
吴嘉怡当晚一回家,便匿名到书评网站,给冶文彪的《清明上河图》评了五颗星的满分。林映棠失魂落魄洗脸刷牙,心里不断想,卑微到在尘埃里,活的念想都所剩无几,哪里还会开的出花来。
博物馆一日游过后,文启似乎更忙,映棠在公司见过他聊聊几次,和往常很不一样。文启不是那种随便变更行程的人,映棠隐隐觉得似乎有些改变正在发生。八月初八晚,映棠在家接待了吴家印秘书的到访。很白净的上海人,微胖,戴着老式的眼镜。提了一盒月饼来。说是老板亲自准备的。最后说劳烦林助理的多方帮忙,我们这一波人下个礼拜,中秋之前就要回上海了。很公事公办的一口说辞。映棠收下精美包装的月饼礼盒,寒暄一番,道别谢过。末了难耐,探听起吴嘉怡的规程,“那你们二小姐也一起回去吗?”“是的,董事长身体刚恢复,吴总和二小姐也想着中秋节能回去陪着。”林映棠暗喜,女神终于要回家了。
送走访客,林映棠从袋子里掏出礼盒,对岸港岛进口的一位女明星代言的百年老店的精装月饼。她每年碍着林立谦的面子,只吃一小口圆山饭店当晚出炉的凤梨馅月饼。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在中秋节发明了这样死甜且油腻的吃食。唐源的母亲一直有高血糖,视高糖食物为洪水猛兽,不好送她的。周围的人都在节食,这样的礼物无疑会产生嫌隙。林映棠想着有街坊邻里的大妈或者快递来的时候,就当有节日气氛的小礼物随手送出去,便把这一礼盒直接留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