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到学校，就近在学校找微波炉热中午在中国城买来的剩饭，在图书馆备考直至深夜。这样一来，和琪立两人几乎都是早出晚归，碰面的时间少之又少，生活上几乎是没有什么摩擦。有时候琪立深夜从实验室回来，两人碰到了，冷飕飕跑到厨房热牛奶，看着热地沸了的牛奶升起的热气飘过彼此冻地通红的鼻尖，两手捧着杯子，一边取暖，一遍小口小口地喝奶。

    映棠打心底里喜欢这种和外人不靠近的温暖。琪立最近似乎对她不似先前那般冷淡了。偶尔还会向她说起自己之前从国内申请赴美的种种艰辛与不易和现如今在实验室里和导师同事的各种琐屑。映棠暗叹自己之前的不可理喻，揣度琪立是因为高仁的关系，对她略有敌意。竟不想，原来在自己世界的另一端，有这样心无旁骛心思单纯的人。琪立终日挂心科研，偶尔带回女伴，映棠不经意瞧见两人在屋里各自看厚厚一叠的资料，很是欣羡，那是她久违了的学生时代。她赶着十二月底的申请截止日期，便可以在来年的秋季入学。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在异国他乡重新开始她的生活了。前程似乎开始明朗起来。偶尔还是想起沈文启，总觉得像是一根插在心间上的刺，想拔出来，却疼的厉害。

    入冬，雨季长绵。一连好几天窗外都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凌晨四五点的光景，林映棠在窗外屋檐的潺潺流水声中醒来。映棠想着，天气这样冷，大概是冰雨吧？屋外会不会有了水柱子？

    恰巧是圣诞连到新年的假期，琪立时常在家。高仁的中药店假期里只营业半天，晌午过后映棠半身湿哒哒地回到家，天已经黑了。见到琪立在客厅一边吃汤面一边开着电脑看视频。琪立看了一眼狼狈的映棠，又转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漫天冰雨，庆幸道：

    “还好没有提前做出游的计划，要不这下可有的受了。”

    映棠道：“是啊，这种天气，待在家里是最舒服不过了。”

    “不下雨的话，附近的一个小镇倒是很适合过圣诞。”从琪立的口吻里都听出了节日的气氛，难得的休闲。

    映棠问道：“你最近研究很顺利，得了空闲？”

    琪立道：“我的那篇文章投出去了新项目等老板度假回来再从长计议。”说罢，不自觉狡黠地笑了笑，略带调皮。她的院士老板已过花甲之年，平日里仍是拼命三郎，唯得年末举家欧洲度假半月。

    琪立偶尔也会苦笑，人人只道羡慕她读博可以跟着大名鼎鼎的院士导师，谁又知道这其间的各种悲欣。导师想法很多，有时候突然就把她辛苦大半年的研究全部推翻，另择他法全新来过，不容一丝商榷。临近投送文章的日子，时常需要一连几天通宵达旦需要琪立守着邮件随时对文章增改添加。费城冬季天寒地冻，映棠从琪立的笑意里看到了过去很为熟知的某个人的泼皮无赖的笑，两个人的笑都有点似孩童般，可是琪立的出发点却是这样单纯，满满的书生意气，让人无法和一丁点儿不好的联想沾边。

    映棠看出她心情很好，顺势道：“我们其实在家里也可以庆祝一下？”过往在东都的时候，她心里对人多的聚会很抵触，莫名想起在哪里看过的话，对人近乎小心翼翼的客套是她欢场里的强颜。对待日常的赴宴大多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席间若是有人事先没打招呼多带了别的陌生人来，她就要暗自不舒服。可是突兀地一下冷清，她反倒想念起彼时的喧嚣。节日是应该要有很多人热闹才可以的。琪立道：“我可以请我朋友来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