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发怒的,可是那人却是一阵沉默,忽而大笑起来,道:“今日不比了!”他大袖一挥,起身来到门前,看着湖面发呆了许久,剑客也不催促,只听那紫衣人终于开口道:“恐怕你要留在这儿几天了。”
剑客一愣,道:“你凭什么要将我留在这里?况且,你想留我,却不定能留得住我。”
紫衣人转过身来,深深地看着他:“你会留下的。”他顿了顿,道:“明天继续。”
便一个飞身,掠过湖面,飞得远了。
剑客在这间湖上小屋里坐了良久,便依言,在这里住下了。
……
岑灏听到这里,看着老先生深远的目光,轻轻问道:“那人是赤练尊主吗?”
老先生笑着看着岑灏,颔首道:“是啊……”
……
紫衣人来的时候,两人没做多言语,剑客已经摆好了棋局,他们甚有默契地,执子、落子……
三天过去,紫衣人终于赢了一盘棋。
只是,他还是没有说话。
剑客道:“你在想什么?”
紫衣人叹了叹气,沉默半晌,才道:“我在想,我能不能赢你。”
剑客道:“你不是已经赢了我吗?”
紫衣人苦笑一声,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剑客道:“你要何时动手?”
紫衣人道:“再下一盘如何?”
剑客道:“好。”
这一盘棋,两人下了整整一天,也没有完。
翌日,剑客照常等着紫衣人来,可是,湖岸上围着一群人。
……
“他们是各大武林帮派?”岑灏道。
老先生道:“是的,他们要求剑客马上和紫衣人比试。”
岑灏冷笑道:“真的当武林是他们开的了。”
老先生苦笑道:“这也是自然现象……”
……
“其实你我甚是投缘地很。”剑客叹道。
紫衣人颔首:“你了解我的,我也了解你。”
剑客道:“对,我们是知己……所以,我无法劝你,当然,也劝不了你。”
紫衣人爽朗笑道:“你这性子我喜欢得紧,不像这些人,顽固,迂腐,贪婪,自私,道貌岸然……真是令人作呕。”
剑客摇头道:“世上总是有这些人的,百年千年万年,几世轮回下去,仍然是如此,何必在意。”
紫衣人道:“恩,你说得不错,其实如果可以,我们可以结拜为兄弟。”
剑客含笑:“你方才还夸我,现在怎么又劝我了?”
紫衣人道:“不,我并非劝你,只是,这真的是我现在心中所想……”
剑客道:“我了解你,却并不能接受你的做法……”
两人四目相对,神色肃然。
“赤练尊主!你若输了,便二十年不得踏入关内!”
紫衣人听罢,冷哼道:“我若输了,我二十年不得入关,且赤练谷二十年不得主动攻你关内,如何?”
剑客闭上了眼,长叹道:“我若输了,便不再插手武林之事,从此远遁江湖。”
紫衣人道:“你不喜这样的比试?”
剑客未答,紫衣人道:“我甚是反感!”说罢,双手一挥,卷起层层狂浪,在场之人一阵晕眩,待眼前清晰,却早已不见两人了。
……
“最后是颜书瀚先生赢了?”岑灏脱口问道,随即又道:“肯定是赢了,否则赤练尊主不会二十年久居关外。”
老先生道:“胜负有时候是没有界定的,别人觉得你赢了,可是,你却觉得自己输了,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是抓得住的。”
……
那日中秋,秋风飒飒,落叶飘飘。
一只孤雁哀鸣,划过天际。
几乎是通一瞬间,两双大手卷起各自周边落叶,沙尘滚滚,狂风暴起,天地骤然变色。云烟翻腾,犹如修罗地狱。
叶子汇成大球悬于二人之间,双方四掌相对,大球忽上忽下,就是不肯向左右挪得一分,两人额头具是汗如雨下。
双方相持不下。比拼内力,需要精气神高度集中,消耗巨大,即使他们的毅力再坚定,那血肉之躯也难以支撑。
剑客的双腿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他知道,若是再拼下去,自己很可能会输,于是他大喝一声,一鼓作气,将全部内力灌输于双掌之上,若紫衣人硬碰硬,那便两败俱伤,如果紫衣人还想活命,那自己必赢了此局。
紫衣人不想他会做殊死决斗,而眼下,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大球终于在剑客威力无比的作用下向紫衣人飞去,他的胸口被震得疼痛,大口鲜血喷射出来,他倒在地上,不知是哭是笑:“你!哈哈哈哈!”
剑客站着,他还直挺挺地站着,最后的反击,其实已经倾尽毕生内力。
“你可以杀了我的……”紫衣人道:“你用尽全力,不可能只是伤了我而已……”
剑客沉默不语,脸色极是难看,紫衣人苦笑一声:“但我知道你不会杀我……所以……”
剑客终于忍受不住,吐出大盆血来,鲜红染尽了漫天的秋叶,可他,仍然没有倒下。
紫衣人道:“可是你何必如此?内力反噬,极易伤及性命……”
剑客仍旧无言,呼啸的秋风袭来,吹皱了衣衫,散乱了头发。
紫衣人长叹道:“你看透了我……我却没懂你……”他喟然长叹:“棋差一招,便是二十年呐……哈哈,哈哈哈,好,好你个颜书瀚,真是叫人恨透了!好!”
紫衣人头也不回地大袖一甩,几个起落,消失在了无垠的尽头。
剑客终于倒了下去,他望着无边天际,孤雁盘旋,落叶纷飞,天地之间又有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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