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明治时期成长起来的军人,森冈守成是听着倒幕英雄的故事长大的,他自然知道在倒幕战争之前日本和今日的中国一样,也是一个权力分散且未有国家民族观念的国家。但是随着倒幕战争的开启,看似不可能击败的强大幕府被击倒之后,日本这个国家突然就形成了,曾经的萨摩人、长州人和其他地方的国人,开始统一把自己称之为日本人。
革命委员会现在所做的事,和昔日西南四强藩发起的倒幕战争并无区别,他们正在唤醒支那人的国家和民族意识,而不是在和满清争夺统治中国的权力。如果让这样的力量统一了中国,那么就是日本对支那期待中最坏的结果了。
尾野实信在军事上的部署也许是急躁而冒险的,但是他的行动在政治上却是最优的选项。只有先把革命委员会的士气打压下去,才能让支那社会中涌起的民族自豪感瓦解,从而让支那人失去对于自己国家前途的信心。
只是看了一眼手中的战报,不过半天时间,山田旅团已经损失了一个大队的人员,也难怪山田少将会叫苦不迭,不停的向他们要求援军了。
森冈守成几番思虑之后,还是向着尾野实信进言道:“就算第八师团的总预备队不能轻动,我们至少可以把那些独立守备队改编的部队抽调上去,然后要求王占元拿出一部分兵力来,把这两只部队混编之后起码可以给山田旅团补充一些人力。
老四平镇如果能够拿下,那么我军就可以形成对于四平街的包围圈,并进攻支那军的后路了。这确实是当前战局的一个关键点,不给山田旅团支持恐怕是说不过去的。”
尾野实信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森冈守成说的不错,老四平镇确实是个关键点,但是战斗到现在,支那军连四平街的主阵地都摇摇欲坠了,他又怎么可能再把力量分散到老四平镇去。只要突破了支那军在四平街的主阵地,支那军的阵线就彻底分割成两半,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击结束战斗了。
他现在巴不得把每一分力量都用在对四平街的战斗中,对于老四平镇的支那军只要山田旅团能够牵制住就好。不过他也不想接二连三的反驳自己的参谋长,森冈守成毕竟也是长州派的同志,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沉吟了许久之后,尾野实信终于点了点头道:“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办,不过要小心那些清军,他们毕竟也是支那人。顺便告诉山田旅团长,注意下部队进攻的节奏,当前战局的关键还在于四平街能否为我军突破,至于老四平镇的守军若是不能击退的话,那么就请牵制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回援四平街的守军…”
就在距离尾野实信等人三公里之外的四平街西城区内,战斗已经趋向于白热化的状态。孙烈臣此时已经分不清敌人究竟在自己的正前还是来自侧后了,只要看到茶褐色的颜色在瓦砾间出现,他就会转动手中的重机枪扫射过去。
在江桥被革命军俘虏之后,在部下的掩护下孙烈臣以普通士兵的身份被革命军登记了下来。老实说事后掩护他身份的部下颇为后悔,因为革命军并没有射杀被挑选出来的军官,只要没有参与屠杀革命军的基本都遣散了,倒是对于士兵都扣留了下来,进行所谓的政治教育。
孙烈臣对此倒是无所谓,要不是留下来得到了革命军的治疗,他觉得自己即便能够回去也要成为一个跛子了。所以他最终还是安心的接受了革命军的政治教育,并被安排进了补充兵中。作为张作霖手下数一数二的猛将,孙烈臣的战术素养自然是要比那些普通士兵高上一些的。
而他对于革命军军事训练的快速接受能力,也使得他很快就从普通士兵被提升为了下级军官。到了这个时候,孙烈臣反而倒是打消了找机会逃离的打算。因为在革命军的军队教育中,他突然发现自己过去的野路子真不算什么,在这里他学习到了大量的战术原则,让他颇有进入了一座宝库的感觉。
除了北洋军和几所武备学堂之外,旧式的军队根本不可能有军事教育这回事,而巡防营则完全是靠着和胡子厮杀出来的实战经验,所以孙烈臣一直都想入正规的军校学习,但苦于没有这个时间和能力。革命军虽然草创不久,但是领导革命军的将领却大多是留学生,他们也许缺乏实战经验,但是对于战术理论却是相当纯熟的。再加上那些德国军事顾问和俄军中级军官的训练,革命军对于军中的军事教育实可称之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有心上进的孙烈臣自然是难以离开,这样一个积极向上的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