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烈臣的犹豫不决,终于让他被补充进了第三师,成为了四平街战场上的一员普通军官。虽然他投奔巡防营后也算是经历了不少战斗,并在巡防营中立下了不小的声名,但是这样激烈的战斗也是生平第二次见到,上一次见的还是日俄战争期间爆发的奉天会战。
不过在奉天会战期间,他不过是跟着张作霖在奉天战场的外围转悠,拦截一下俄军的通讯兵和后勤辎重部队而已。对于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也不过是远远观望一下,自身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危险。
但是今次他却正处于战场的中心,炮弹和子弹从头上不断飞过,密密麻麻的就像是张开了一张渔网,即便是再有经验的老兵,也无法判断敌人下一次的进攻会来自何处。他所在的这个排,在一个上午的作战中就丢失了两处阵地,只剩下了2个班不到的人员,依靠着两处废墟交叉掩护着。
孙烈臣手中的这挺重机枪正是他们这些剩下人员的最后保障,事实上这挺机枪的操作手和后备射手已经都被日军射杀了,如果不是孙烈臣主动出手接过了重机枪射手的工作,他们守卫的这块阵地也早就被日军给冲垮了。
见识过日俄战争的孙烈臣,对于日军其实是颇有敬畏之心的。如果这些日子没有在革命军中受过政治教育的话,他必然是不会和日军在这样的死地对抗下去的。国民革命军对于四平街的防御办法,除了修建大量的火力点和铁丝网障碍物之外,便是把一片片的区域划分出来,让各班排进行规定时间的死守。
在孙烈臣看来,这相当于就是把四平街划分为了一个个死地,进入阵地的革命军要么被日军打死,要么没有守到规定时间而被自己人执行军法。如果不是这些天来的政治教育和还有个时间限制给了士兵们一个希望,他估计革命军也许会首先造军事委员会的反。
实际上当日军发起猛烈的进攻之后,想要守到时间后撤就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日军前几日虽然在四平街巷战中付出了不少伤亡,但是当日军不顾一切的发起全面进攻之后,革命军就立刻暴露了训练不足的毛病。
按照道理,分散攻击也就代表着攻击力的下降,对于防御部队来说,全面进攻的战术其实应当比集中进攻更容易对付一些。但实际上却是,日军的战斗素养本就比缺乏训练的革命军高的多,日军的攻击点虽然分散了,但是对于革命军来说,日军每个点的攻击力其实下降的并不多。
而刚刚习惯于日军重点进攻方式的革命军,对于日军的大规模夜袭加全面进攻战术,一开始完全被打晕了,不明白如何对付这些日军绕到自己后方发起的进攻,这就给革命军带去了极大的伤亡。
当然,在革命军中也有不少如孙烈臣这样的小股部队,仗着反应机敏和拥有着重机枪及冲锋枪火力封锁路口,倒是硬生生的在日军全面进攻的作战下,守住了自己那一小片阵地,看起来就像是一道大潮之下迎击风浪的礁石一样,巍然不动。
正是这一小片一小片阵地上的革命军将士的坚持,才使得日军的冲击线无法连成一片,给革命军的第二道防线争取到了反应的时间。
不过当日过中天,日军的后继力量上来后,这些被日军包围起来的小阵地就开始一个个被日军集中力量拔除了。守在孙烈臣身边的老部下,和他一起被革命军俘虏过来的李九,在击杀了藏身于角落对孙烈臣瞄准的一名日军士兵后,终于忍不住向孙烈臣说道。
“帮统,守到现在咱们也算是对得起革命党了,这机枪子弹和冲锋枪子弹也都不多了,再打下去大家非得把命送给小日本不可。咱们还是找机会撤出去吧?”
孙烈臣看了一眼右侧另一处阵地,方才恨恨的说道:“妈了个巴子,今天这些小日本都是吃错药了,前两天都没看他们这么不要命。撤出去?你想往哪撤?没有接到命令后撤是要被执行军法的,方排长也不会同意的。”
李九听了听声音,也转头望向了右边那处小阵地,看着一个年轻军官正在那里不断的为身边的士兵打气,还非常活跃的在阵地上转来转去的,也不由羡慕的说道:“方排长可真他娘的走运,跑了一个上午都没受过一次伤,他入的是什么教,这么灵验。”
孙烈臣顿时拉下脸来说道:“什么入什么教,人家入的是共和党,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这要是被人听了去,老子和你都要被抓去受教育去了。另外别叫我帮统,老子现在是革命军的排副。”
李九靠在一根落地的房梁上,不以为然的回答:“能够被抓去受教育,总比死在这里强。这些该死的小日本可真他娘的有耐力,大半个白天过去了都没缓下来过。孙排副,你说我们今次还能守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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