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了手脚,借监察御史张所的奏章,换掉了力主割让三地的右相唐恪,罢为中太一宫使。忙以主战的何栗为相,尚书右丞孙傅同知枢密院事,御史中丞曹辅签书枢密院事,以京兆府路安抚使范致虚喂陕西五路宣抚使,督勤王兵来京入援。见金人日渐增多,又遣人怀揣蜡丸封就的密诏寻金兵的缝隙间行出关招兵,约康王赵构与河北守将来援,却多为金人的巡营逻兵所获。
然张所的奏章不仅是弹劾唐恪;还有王宗濋自恃娇贵,不知军事;召回李纲,统管京师勤王之事;荐广锐军都指挥使宗盛、武功大夫吴革谙熟军机,应任殿前都指挥使、兼守御副使;下诏收回成命,诏两河兵民护守城池,以拒金兵。
钦宗许李纲复资政大学士、领开封府事;王宗濋无过,仍为殿帅;对宗盛、吴革只一句‘当量才而用’,便不了了之。
“不用宗盛无他,唯祖制也!”钦宗撇下张所的奏章,对黄泞说道。遂委文臣为城垣四壁提举官,担负一面的城防。东壁提举官为孙觌,西壁提举官为安扶,南壁提举官为李擢,北壁提举官为邵溥,“每壁三万人,差部将、小使臣等七百员”。复以孙傅为都提举,殿帅王宗濋为都统制。
何栗、孙傅皆酸儒文人,哪里晓得军机大事?仍赏‘花’饮酒,以雅士自居。孙傅偶读丘濬《感事诗》,见其中有‘郭京杨适刘无忌,尽在东南卧白云’之语,便寻思若得此三位仙人,金人可破也!大喜过望,遂奏请钦宗,在京师遍访这三人。岂料真在尤卫军中寻到唤作郭京之人。
因道君皇帝崇尚道教,引得臣民皆仿效,笃信真人玄事。这郭京本是尤卫小卒,平日里喜好装神弄鬼,以期混个前程,搏个封妻荫子的功名。怎奈道君皇帝当上太上皇,便若一盆冷水,浇得他是心灰意冷。只好干些祈风求雨,看个阴宅风水,骗些小财的勾当。突见上官来寻访,大喜过望,谎称会施‘六甲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可生擒金将退敌,还宣称:“择日出兵三百,直袭至阴山。”钦宗及孙傅等均深信不疑,乃授以成忠郎,并赐以金帛数万,着他在京师招募神兵。
这郭京便在东京军民之中遍寻生辰八字合六甲者,皆封为六丁力士,北斗神兵,所募之人市井无赖之徒居多。
不幸的是,在城里的官军亦有士卒也被拣选进去。老将宗盛便是其中之一,充做神兵。广锐军几许亲兵见状,俱是谎称生辰八字与六甲合,愿充做神兵,以期护卫在将军身旁。宗盛心如死灰,默不作声,与亲兵退去铠甲,提刀换了神兵装束,只待赴死。
丙辰日,妖人郭京坐在城门楼上作六甲之法,尽令守御人下城,大启宣化门尽出七千七百七十七神兵去攻金人。那金兵哪里知道这是神兵?照样把神兵打得落花流水,神兵大败。郭京假借托辞下城作法,引余兵遁去。
老将军宗盛与十几亲兵,拼死冲杀,俱力竭而亡。金兵借势杀进城里,登城抢占宣化门,反用城墙上的炮架对城里抛砸,秦元、王宗濋与刘延庆三军皆披靡而逃。金人遂焚南薰诸门。姚仲友死于乱兵,宦者黄经国赴火死,统制官何庆言、陈克礼、中书舍人高振力战,与其家人皆被害。是日,京城陷。
而此时,钦宗正坐在金銮殿上,仍在梦想神兵大破金人,可稳坐江山的美梦。后得知东京城破,悲痛不已。
“咚!”的一声,赵武一拳捶在案几之上,震得案几摇摇欲坠。“妖人郭京!赵武此生必食尔肉,饮尔血!”赵武大叫,旋即伏在案几之上,失声痛哭。
众人皆为京城陷落感到沮丧,亦为宗盛之死感到惋惜。原为广锐军士卒俱是对妖人郭京愤恨不已,便是那皇帝小儿,亦是不乏怨恨之心,俱对这大宋朝廷生了厌恶之意。好在这是虎威军,不受那皇帝老子的窝囊气,若是在东京,怕是如刘延庆等人一般,逃将去了。
马元晨说罢,眼含热泪,低头不语。得此消息已是半月有余,恐赵武悲伤,与老总管计议,欲多捱些日子,但凡见到赵武,便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岂料今日赵武闻听东京消息,立马打听老将军下落,便忍耐不住,合盘道了出来。现在心里踏实了,小将军哭出来便好,痛过之后,便无事了!强似憋在心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老将军于赵武有知遇之恩,赵武然能不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