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卸力,提着滴血的长刀来到谢行止面前。
众人屏气敛息。
在谢行止身边的士子们紧咬着牙关,脸色煞白,可他们还是站在了谢行止身前。
“你已经杀了一人,难道还想再杀吗”
“天子脚下可还有王法律令”
谢行止从他们身后挤了出来,这时,戈晋将手掌摊开。
“既是谢七郎之物,物归原主。”戈晋道。
谢行止醉眼惺忪,看着戈晋手上的玉珏和碎瓷片,将两样东西都拿起。
戈晋眼神冷漠:“另一样好像不是您的。”
谢行止含笑,将碎瓷片对着阳光把玩:“哦可我看着此物倒是眼熟得很。”
戈晋看向他身后的遗芳酒楼:“那小人只好先进酒楼确认一番。”
至于是将酒楼的掌柜伙计抓起来盘问,还是将其他的客人严刑拷打,那便不好说了。
这分明就是威胁。
谢行止恍若没有听见,依旧看着瓷片上的花纹,似乎是在欣赏。
可惜,这瓷器一看便是上品,遗芳酒楼虽富,却还没有这样的手笔。
他斜眼睨向戈晋,正要说什么,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那是我的!”
谢行止侧脸望去,看到从人群后走出的身影,衣襟胜雪,气质清冷,不由得微微错愕,就连眼神中佯装出的醉意都淡了些许。
他想过或许是哪位激愤不平的文人士子所为,又或者是路见不平的游侠,但却实在没想到……
竟然又是这位萧家的九公子。
萧清晏独身一人来到酒楼门前,冷淡地扫了戈晋一眼,看向他手中的碎瓷片。
“这东西是我掷出的,身为南阳长公主的家臣,你们当街杀害饱学之士,败坏皇家的尊严,让陛下有何颜面面对他的子民死者为大,杀人后还要让人身首异处,如此丧德败行、灭绝人伦,便是杀了你也不为过!”
明明语调清冷,毫无波澜,可却声声攻讦,句句诛心。
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向她,就在不久的方才,这样震惊恐惧的眼神曾经也落在了那位年轻士子的身上。
在很多年前,有许多许多的人,文人士子、太学生、朝中重臣,甚至庶民百姓,也曾如此慷慨激愤,当众抨击时局,唾骂当权者的昏聩残忍。
可那些人全都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血腥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久而久之,人们都学会了装聋作哑,或是隐居避世,大谈玄学,或是醉生梦死,在寒食散的药性下飘飘欲仙,放浪形骸。
偶有一两个冲出来的“疯子”,那也是实在压抑到了极点,痛不欲生。
可这个白衣少年呢他眼神坚定,目光明朗,看起来与先前那位厌世的年轻士子可完全不同。
他难道就不怕死吗
同样的疑问,缩在人群后的周术同样也有,他原本只是路过,结果就被他看到方才那一幕,吓得差点三魂出窍,当场昏死过去。
少主难道是因为要娶长乐郡主,所以不想活了吗
死,萧清晏当然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