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弱女子,除了比她高一些,也并没有比她结实多少,滚下山坡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是咬着牙一步步把她背了回来;她失忆了,找不到家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却不见她哭,不见她萎靡颓废;她还能在锦绣坊有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得那泰和商行掌柜的哑口无言;石聆还在自顾不暇的时候接下了袁清哥哥的托付,费劲心血为锦绣坊谋算,让锦绣坊再度生意兴隆。
也不过是个大不了她几岁的女子而已,自己这般没用,越发衬托得她的强大。
真羡慕啊,羡慕得心都疼了。王莞垂下头,手指死死地绞在帕中。
因此她才爱缠着石聆,追着石聆,石聆就像她自小心底的一个梦,是她只敢当成是梦的一个影子,现在这个梦活了,尽管并非在她身上成真,她依然觉得开怀,仿佛只是默默看着,便觉得自己也跟着鲜活了。
王莞说着,双眼通红,她原就生得美丽,这样的神情便是石聆一个女子看着都心疼,又想到这若是自己妹妹,她便打死那些敢欺负她的人。
只是她该说些什么呢?劝她追求真爱
王莞并没有那样的能力,也没有人教导她这些,让她去拼去抢,根本就是逼她去死。王莞不是一朵白莲花,她是一朵真莲花,由内而外都透着让她这种老江湖自卑的纯和真。只是,这样的心性……也难怪奶娘护崽成狂了。
见石聆不说话,王莞哽声道:“姐姐,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不愿与我好了?”
她自小也没什么闺中密友,即便有二哥护着,到底是男女有别,她也不好什么都与兄长讲。好不容易遇到了石聆,如今只怕也要被奶娘一巴掌抽跑了……
“阿莞,我真羡慕你,有这样好的家人。”石聆突然道。
王莞不解。
石聆自己也不知怎么,一开口便说出这些话。
“姐姐,你可是想起了什么?”王莞忧心道。
石聆摇头。
没有,就是因为没有,她才会羡慕。像这样的家人,她也有的,即便记忆不能恢复,但被人爱着的感觉却刻印在骨子里。她本应是在那个很幸福很幸福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来。而越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怎样的地方,她就越知道,自己极有可能回不去了
王莞虽不明白石聆为什么突然消沉,但大抵也是猜到石聆大是想家了。
突地,她起身道:“姐姐,若你不嫌弃,我们就此结为姐妹可好?以后,我便像你的妹子那样关怀你,你也只当我就是你妹子,我好,你便疼我宠我,我若不争气,也尽管打骂责罚,我们也做家人,可好?”
石聆看着这个说风就是雨的姑娘,稚嫩的脸上一脸认真得可笑的神情,说着过家家似的誓言。
偏她就是笑不出来。
真的太像了啊,她好像都能从王莞身上看到家人的影子。
“……好。”
王莞破涕而笑。
送走王莞,石聆也打起精神,准备去铺子里看看进展,这边耽误半晌,却不知道腊九忙得如何了。
不想她刚一回头,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天青色的身影不躲不藏地立在栏后,淡笑着看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石聆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不由又起了些私事被探听的羞恼,嘴唇开合,又想不到什么解气的词儿,最后冷哼一声。
袁清忙道:“石姑娘留步。”
石聆停下,却未转身。
“在下刚刚回转,见前头的生意太过喜人,特来跟姑娘道谢。见姑娘正与莞姑娘谈话,故而于廊后等候。”袁清道。
廊后?
石聆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他身后,回廊离这儿还有些距离,若他说的是真的,应是没听见什么?石聆视线扫向他身后的腊九,腊九立即点头如捣蒜。
石聆脸色微缓,又恢复了昔日淡定从容的样子。
“袁掌柜有事?”
“只是来与姑娘打个招呼。”
“噢。”石聆点头。
你回来了,我知道了,然后?
腊九尴尬了一会儿,见石聆摆明了不想再多说,袁掌柜又装傻充愣站着不走,忙上前道:“哎呀!还有事,有事!聆姑娘,是这样,前面来了一位客人,说……”
“石姑娘。”
石聆回头,见青年摇着扇子,笑得淡风轻。
“结义之事,也算在下一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