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琮秀看向赵幼贤,笑若清风,仿佛在看一个撒泼任性的孩子:“皇上,申屠王爷远道而来,这一杯酒理应敬上。”
赵幼贤哑然。
是,虽然场合不对,气氛不对,时机也不对,但是石琮秀现在依然是明珠朝的皇后,国宴之上,她敬申屠皇室一杯酒,并不为过。
申屠威目光中有着犹疑:“想毒死本王?娘娘可真是对本王狠到骨子里了。对本王尚且如此,就不知道本王的妹妹艳公主在后宫是如何举步维艰。”
“申屠王爷说笑了,艳公主既然嫁与我明珠朝的陛下,就是我明珠朝的人,本宫又怎会为难自己的姐妹呢。”
石琮秀自始至终处之坦然,尽显正宫风范,倒好像是申屠威小气。
“王爷是怕了,王爷亏心事做多了,连一杯酒都不敢喝了。”石琮秀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在众人的震惊中,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毫不犹豫地饮尽另外一杯。
望着空空如也的酒杯,赵幼贤的心突然跳的厉害。
她从来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人,她那么精明,是不会以身犯险的。这是个多坚强的女人呀,连自己都不得不佩服他,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她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攥紧双拳,赵幼贤身子缓缓坐了回去,冷眼看着大殿上的一幕。
申屠威瞳孔一收,显然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侍女便又奉上两杯酒,石琮秀举杯,递道申屠威面前:“王爷,请。”
申屠威依旧不为所动。
顾瀚之撞柱血迹由在,如今这位外族王爷又一再拒绝明珠朝最尊贵的女人所敬的酒,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群臣议论纷纷,老臣蔡徵不屑地道:“口口声声要向我朝借兵,王爷的诚意在下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到。”
石琮秀挥手:“大家不要为难王爷,王爷对本宫有些误会,不愿意接受本宫的酒,无妨。”
石琮秀于是抬手,又是两杯酒尽饮。
臣子中顿时发出一阵赞叹:“皇后娘娘好气魄!”
“正是,这才是我明珠朝皇室风范,岂是那拓国小地可比?”
“言之有理……”
申屠威额际隐隐浮现青筋,却始终不发一语。
果不其然,侍女再次奉上托盘,依然是两杯酒。石琮秀甚至不说话,就笑吟吟地看着他。
此时此刻,申屠威依旧觉得,这个女人真美啊,论五官,论性情,都比申屠艳差了许多,可偏偏就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美得叫人咬牙切齿。
身后的随侍低声提醒,于情于理,申屠威都不能再退了。于是他端起其中一杯,就在石琮秀欲饮的同时,他突然道:“慢!”
石琮秀看着他。
“我想要娘娘这杯。”
“岂有此理!申屠威,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明珠朝臣们群情激奋。
石琮秀眼中似闪过某种情绪,申屠威敏感地捕捉道,更加认定了手中的酒有问题。他假笑道:“娘娘切勿怪罪,我拓国向来以左为尊,左边这杯,理应给皇后娘娘。”
说完,他如愿地看见石琮秀露出些懊恼的神情。
“也罢,就依王爷的意思。”
换盏过后,二人饮罢,石琮秀并没有回到席间,而是就这样站着,像是在等待什么发生。
申屠威审视石琮秀半晌,不解其意。
忽地,石琮秀笑了,她笑的同时,嘴角流出殷红的血迹。石琮秀忽然大叫道:“申屠王爷!本宫好心与你化干戈为玉帛,你为何要毒害本宫?”
“你说什么?”申屠威一怔,才知道自己中计。
而像是早已安排好一般,侍卫鱼贯涌入,将申屠使节牢牢围在中间。
“石琮秀!你以为这样就能奈我何了?我乃拓国二皇子,你不怕我父皇出兵吗?谁敢动我!”申屠威怒视众人。
石琮秀却还在笑,她猛然又吐出一口鲜血,以口型化出二字。
我、敢。
申屠威突然脸色一变,喉头一紧,竟是猛然咳出一口鲜血,症状与石琮秀如出一辙。
“那六杯酒,全是有毒的……”石琮秀低声道,“申屠威,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出去。”
“你……”申屠威双目欲裂,“你这毒妇!你以为这样就能如你所愿了,我死了,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
“你父王若还没死,应该已经在你大哥的逼迫下退位了。毒杀明珠皇后,为拓国蒙羞,破坏两国和平,最终自裁于狱中的二皇子殿下……你死了这条心吧,不会有人为你报仇的。”
就在宴席之前,石聆已经收到了探子密报。就在今天早上,拓国王都的申屠信已经登基,至于申屠威,不排除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果赵幼贤真的借兵给他——所以,不能再给这个二皇子可趁之机。
只有死人才没有机会。
申屠威死后,他一奶同胞的申屠公主在明珠朝也就没了支撑,眼中只有皇位的申屠信是不会把这个妹妹放在眼里的。而申屠信根基不如申屠威,登基后必然忙于稳定局面,三年之内是没有精力扰乱明珠的。
顾老头儿……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意识迷茫之际,石聆感到石琮秀的灵魂越来越衰弱,她终于得以片刻地拿到这个肉体的主权。可惜除了锥心的疼痛,她什么也感受不到,直到有人推开众人,将她抱进怀里,大声地喊着御医,喊着救不了她要人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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