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该在这帝都之中,该上那朝堂之上,庙堂之中。
若景帝朝堂之中有公子,不亚于文帝朝堂之中,有一手开辟文景盛世的姑浮帝师。”
说书人满脸钦佩,犹豫半响方才说道:“按理来说,说书人只说八方之事,不问入座之人。
但是某还是想知道公子姓名。
公子不是常人,是九天之凤,能够结识公子,也许是我一生之幸事。
待到公子走上大世舞台,说不得我也有些吹嘘资本。”
青衫少年一脸笑意的看着说书人,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与我妄谈国策,阁下也不是一般人吧。”
说书人一愣,旋即望向身后的掌柜,果然见其头上,冷汗渗出。
当朝并不因言获罪,但是毕竟帝宫高悬,长久以往,怎能没有敬畏之心。
尤其是对于那些没有修行天赋,没有上升渠道之人。
这个世道,士农工商,这个世界的士,是修士。
走商贾之道,在很多人眼中,终究是下乘末流,毕竟就算是再有钱,也换不来鸡犬升天。
可就算如此,掌柜仍是说书人的老板,就连他都听得心惊胆战,就可知道两人辩论是何等的大胆。
事有反常,必有蹊跷,这不是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就能解释的。
说书人苦笑一声,只得坦白道:“好叫公子知道,我虽在这酒楼之中做一个说书人。
但实则乃是道门人宗,医命相卜四脉中的卜脉弟子。”
人宗传人?
青衫少年微微一愣,这才明白他为何得知,又是为何在文帝启蒙之师李青莲掀起帝都暗潮,名传天下之际,仍是推崇如今已然在帝都销声匿迹,已成过往的文帝帝师庄姑浮。
只是。
“这倒是奇了。”
青衫少年啧然道:“堂堂人宗传人,卜脉弟子,得传的该是卜算之道,怎么来这酒楼之中说书?”
“公子到底对我道门,对我人宗所知甚少。”
说书人轻轻摇头道:“虽说如今大离之中,道观林立。
可是静坐道观诵黄庭的,是天宗道士,虽然他们修为普遍高深,但是他们不能代表所有道门中人。
道门两宗,天宗求仙,人宗治世。
人宗辖下,是天下医师,命师,风水相师,卜算师,卦师。
他们虽都愿承认为人宗所属,但是并不会披道袍,而是游走于人世之中。
这人世,甚至不仅仅是天空之城下扎根大地的城池,还有整个九州。
他们不像我们,自小生活在北海之滨中,有老师传术解惑。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没有修行天赋,难以运用随心而万能的法力施展术法。
他们之所以能成为医师,命师,卦师,更多的凭借着的是残篇断句,和大量的经验积累。
就好比我卜算一脉,探寻人身运势,那些在江湖之远中摸爬滚打的卦师,只需靠眼力分析,就能看出问卦之人最近运势,以大量的阅历,从而推导未来。
但偏偏,其准确程度之高,堪称神乎其神。”
说到这里,说书人面上不由地有些赞叹:“易经曰天下皆易,皆有变化更易之规律,但说易行难。
就算是人宗嫡传,靠的也是望气而见运,从而更改运数。
可他们只靠肉眼凡胎,就能做到这一点,为他人更改运数之使然,反倒更近易经之真谛。
或许我们能够做的事情更多,站的更高,但是这不值得骄傲,反倒应该自惭。
若无天赋,以法力而望气,我们远远不如他们。
身为人宗弟子,该做的应当是引起精华为己用,而不是故步自封。
所以,在帝师姑浮之后,每一个人宗弟子,都要入世而封法力,博引百家,以成吾术。
说书人端坐四方,看人来人往,最能看人生百态。
所以,我便栖身此酒楼之中,报酬,就是道门所知天上之秘,为酒楼招徕客人。
像我这般的人,在大离各处,还有很多。
也许一个端茶倒水,任由客人斥责的小二,就是修出法力的人宗入世弟子,也不可知。”
帝师姑浮的抉择吗?
青衫少年默默点头,的确很像是道士的风格,他一向是推崇水无常势,道亦然之,就算是身为道门人宗之主,也任由他拜入儒门青莲门下,学君子之道。
不耻下问,博引百家。
也唯有如此,才是人宗之出路。
人宗弟子,掌道门四术,但他们没有自己的道,这也是天宗掌教往往是道门最强战力的原因。
没有道,没有所执,难登人世极境。
天宗不同,天宗执掌的山,本就是一条独立的道,上山之道,其终点,就是求仙。
而人宗,则需要以术入道,这太难,也容易迷失,所以人宗先贤依据术,提出了人宗之道。
天宗求仙,人宗治世,这就是道门的两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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