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振明派出数支轻骑小队先行探查,果然寻到了些蛛丝马迹。他们怕杨昭全遇险,当即连日行军,随痕迹的指向,将目的地定在了文梁城。
大营扎在了文梁城外不远的隐秘处,吴振明专门吩咐,行事要慎之又慎,不能打草惊蛇。
延昌虽从没跟着行军打过仗,但也明白吴振明的用意。
北方各城,为了抵御外敌,向来建得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就一千人的队伍,别说攻城,就是喊个阵也不够看。
他们的目的是把人搞出来,并不是占领文梁城,行动隐秘、迅速,才是这次任务的关键所在。
延昌自到了吴振明的队中,便一切听从指示,他没有实际上战场的经验,探路的本事也不够专业,因此只和普通士兵一般,随军行进。
但眼看着文梁城就在眼前,距离接回郎君的任务近在咫尺,他耐不住手痒,还是站在了营帐外,想让吴振明派自己个重要的活,好将功折罪。
几声通传过后,帐中人许了他进入,延昌紧张地额头沁汗,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进了营帐。
“你来干什么?”
延昌不敢看吴振明的脸,只能硬着头皮说了自己的诉求。
无休止的奔波劳碌,让吴振明本就线条分明的脸又瘦削了几分,他眉心深深的“川”字纹让他看起来老了好几岁,虽和延昌同辈,但却更添一份威仪。
延昌来前,他正听着线人报文梁城中消息,事态和他想象中的大差不差。
老相国虽将南方当做后盾,但并不意味着他在北方便毫无势力,不然他也很难在北疆军中给杨昭全下绊子。
这座文梁城中便有老相国的势力所在,因此不可强攻,只能智取。
本来圣上暗中布置,将杨氏亲卫和多年的积累,都分散设在了北部重镇之中,但这点人手还远远不够,在接回杨昭全后,便要联合北疆各族,先在北边暗中清理异己,后南下肃清叛乱。
要知道,杨昭全在北疆征战,并非与北疆各族全部为敌。有敌便有友,有战即有和。
他本就身负白狄族血统,比寻常殷人多了一重外交优势,又常处北方,自有外域人脉关系,由他出面联合,皇帝便多了一份胜算,这也是为何,皇上对他既忌惮,又器重。
现在他人在老相国势力范围内,己方羽翼未成,贸然强攻实属不智。
吴振明打算派一支小队进城救人,留些人手在城外接应,而延昌在他心中,原是属于“接应”这一部分,但现在看他这副急吼吼的样子,吴振明知道他是坐不住的。
他在心中掂量了掂量延昌的身手,最终还是勉强将他放入了“进城”的名额里。
身手是一,吴振明留着延昌还有另一层原因,他与另两个侍卫朝夕相处,想必已将他们的面貌形态熟记于心,若是他们还活着,必定和杨昭全在一处,进城后也算多了一处信息来源。
入夜,吴振明亲自上阵,带着挑出来的入城者,从守卫薄弱处潜进了城内。文梁城夜里宵禁森严,他们避开守城者,在狭窄的巷道中穿梭。
饶是延昌身体素质极强,也有些气喘,待队伍停下,他才来得及环顾一圈周围环境。
足下的石板地边缘平整,月色中,周围的房舍虽不算宏伟高大,却也不是草屋茅舍之流。蝉鸣声声,这单调乏味的枯燥声音,却衬的夜晚安静异常。
出发前领队曾给他说,线人来报,文梁城中近期突然搬来了一户甘家,甘家只是小富之家,也未曾掀起过什么大水花,但不知道怎地,吴振明就是坚持要查验一番。
按先前的安排,吴振明留了人在外面照应,带着延昌和另一人入了甘府,七拐八拐,停在了一屋的屋后。
“能专程找来此处的女子还有谁?不就是秦氏。”一男子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
“他既没留下这女子,又没跟着她走,雯儿还担心些什么?露水夫妻罢了,你长久陪伴在他身边,日久生情,岂是那女子能比的?…这位置…本就属意与你……”
女子微弱的抽泣声不时响起,男子温柔地轻声抚慰,声音放小了些,有些听不太清。
吴振明听过这三言两语,心下更定。
军中的内线被暗中抓捕,受过严刑拷打,终于供出甘家在后方作祟。颍川侯甘家世代效忠圣上,没人会想到他们也下了场。
这口供一出,上头立刻灭了人证,封锁信息,虽然线索一断,甘家迟早会发觉露了马脚,但上面的意思是瞒一刻是一刻,当下还不能揭这层皮。
内线的来处也只有参与审讯的高层才知晓一二,也是因为这一点,吴振明才认定了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