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现在都不能接受虎大娘真的去世了。
那个女人,那个争强好胜又会过日子的女人,音容宛在啊!
她长长地叹口气,那个她跟在屁股后面走街串巷的虎大娘啊……
她们每次下乡路过村头人家晾晒喂猪用的酒糟,虎大娘就陶醉地围着那酒槽转来转去,不能喝酒的她,就算闻闻味儿也舒坦。
每次她跟虎大娘下乡回来的路上,虎大娘就让她去田间地头挖野菜,什么荠菜,灰灰菜,水芹菜,桐蒿,野葱,野蒜,野韭菜……还采蘑菇,抓野兔,捡鸟蛋。
等她将采来的各种各样的蘑菇堆到虎大娘面前,她就用木棍将不能食用的蘑菇飞快地剔出去。每次回到家,带回来的食材都能吃上好几天。
虎大娘曾对她指着远远的一棵大树告诉她上面有黄色的蘑菇,她早就盯上了,但是她上不去,就让韩小利上去摘。
韩小利上到树上才发现,竟然是一个比拳头还大的金色猴头菇……
虎大娘得意的说,她的眼神非常好,当年一起和她们逃荒的乡亲,都没有她眼尖,她总是第一眼就能发现能吃的东西。
所以,她才能安然无恙的带着虎妞千里迢迢来到凤阳城,扎下了根……
虎大娘身体好的时候,一日三餐都是她在打理。
萝卜便宜吃萝卜,白菜便宜吃白菜,记得有一次菠棱菜大批量上市的时候,顿顿都吃菠菜汤,菠菜粥,菠菜馍……吃的她和虎妞脑门子都发绿了!
每当有小摊贩来到杨柳巷叫卖的时候,总少不了虎大娘在小推车前面问东问西,挑挑捡捡。
让她奇怪的是,虎大娘用手在那些瓜果上摸来摸去的,明明什么也没有买,为什么她的兜里总多了几个枣子呢?
虎大娘得意地将小手指一勾,然后其它四指伸平,然后在水果上面一过,那枣子就被她夹在手指里了。这个绝技韩小利学了很久都没有学会,她的无名指总是不听话一起和小拇指蜷起来,非常显眼。
但是最让她敬佩的是虎大娘对虎妞这个唯一的女儿的感情。
她早就担心自己过世后,孤身一人的虎妞在凤阳无依靠,就给她找了两个可以信赖和依托的干妹妹辅佐身边。
虽然在她和老皮面前,虎大娘对自己的亲闺女有种自私的溺爱,但是在外人面前,却是义无返顾和两个干女儿又抱成一团。
老皮的香油有时候赊出的账不好讨要,虎大娘就亲自上阵,拿着杀猪刀去帮老皮要帐。
就连她的事情,虎大娘也耿耿于怀,整日骂骂咧咧说那个小公子不咋样……
唉……
到了晚上,天然居的二楼她的屋内,韩小利怅然地望着窗外,在这个世界里,她又送走了一个亲人……
在她八岁那年,就失去了父亲。
那个有着慈爱的笑容,高大身躯的父亲,总是用大手摸着她的小脑袋夸她:“谁说我女儿像个男孩子?我家小利最漂亮,不胖不瘦,不高不低,又不近视,将来可以去当兵!”
父亲的肺部有伤,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印象最深的就是父亲总是不停地咳嗽。
在昏黄的灯泡下,父亲一咳嗽,他的影子就在墙上乱晃。
她还伸出小手不停地跳着去抓父亲在墙上的影子,父亲喘着气抱着她笑:“小利啊,想听爸爸咳嗽,就找一只刺猬,用辣椒熏它,它就会像我这个老头子一样咳嗽!咳咳咳!”
父亲在笑,她也在笑,妈妈却在哭。
父亲去世的时候,她一直傻呆呆的,举行追悼会的时候她没有哭,连看最后一眼就要火化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等父亲过了五七那天,她才对着照片上的父亲放声痛哭。
母亲紧紧搂着她:“这个傻丫头,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你爸不在了啊!”
思绪难平,她又悄悄潜入了国公府。
她蹲在树上很久,那扇窗一直没有打开。
夜色深了,他也许早就入睡了吧……
寒风吹得她脸上发麻,她只好叹气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脚。
虽然嵘帝已经口头上“预定”了他,可是人心难求啊!
她只能等明天,去学堂远远地看他一眼……
返回的路上她不由自主的拐到了百草堂。
她蹲在田铭渊的窗户前,悄悄地敲了几下窗户。
只听到屋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窗户里亮起了温暖的烛光。
当田铭渊将窗户一打开,她就钻进了屋内。
看着一身黑衣疲惫地她,田铭渊不动声色地对她道:“又去国公府了?”
“嗯。”
“坐下吧!”
韩小利听话地坐到她经常坐的那把铺着厚厚兽皮的摇椅上,田铭渊给她盖上薄毯,递上一杯热茶:“要不要吃宵夜?”
“不要……”
韩小利无聊地晃动着摇椅。
“没有见到人么?”
韩小利摇摇头,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
“莫要伤心了,我已经听说虎姑娘家的事情,天灾人祸,你我不能左右……”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听到安慰暖心的话,她越难过。
田铭渊上前将热茶拿到一边,将她轻轻的搂到怀里:“到这里哭……”
她趴在他身上大哭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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