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饭中故事：你愿意放弃鱼尾巴吗？

往常一般和云丘子聊起了天：“外公，今天轮到谁讲故事啦？”

    云丘子摸了摸白花花的长胡子：“轮到你了。快快快，我还要听你说的那些童话故事。”

    凤怀音汗颜，这外公一把年纪，不知为何对童话故事痴迷也便罢了，上次她讲完白雪公主的故事，他非要制一个同款的白雪公主布娃娃给她。那个布娃娃眼睛眉毛都不对称，耳朵还只有一个。云丘子还非要她挂在床头，导致她每天一醒来就能对上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睛。

    她吃下一口鱼肉说：“好吧，那我今天就讲一个美人鱼的故事，不过你可千万不许再做美人鱼布娃娃给我。”

    云丘子连连点头。

    “从前，在一片蔚蓝无边的大海里，生活着一群快乐的美人鱼。她们都有着人的上半身和鱼的尾巴，是大海的女儿。其中最小的那个长得最好看，有一头金黄的头发，在阳光下如同闪闪发光的金子一般。还有一双碧蓝碧蓝的眼睛，像天空一样明净、澄澈。”

    云丘子摇摇头：“金色头发蓝色眼睛，那怎么会好看呢？”

    凤怀音皱了皱眉：“再加一条要求，我讲故事你不许插嘴。”

    云丘子赶紧拿起一个馒头塞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个最小的女儿就是小美人鱼。她非常喜欢在海面游玩，看蔚蓝的天空和夜晚的繁星。有一天，她遇上了一场风暴，有一艘船被卷进了风暴里翻了，船上有一个英俊的王子被海浪拍晕了。小美人鱼立马游过去，抱起王子就往岸上游。她救下了昏迷的王子，可是寻找王子的卫兵快来了，她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有着鱼尾巴，就跳进了海中。她一走，一个人类姑娘便走到王子身边，王子醒了过来，对那姑娘说，‘是你救了我吧，美丽的姑娘，我要娶你做我的新娘。’藏在水下的小美人鱼听了，难过极了。”

    凤怀述兄弟俩都被故事吸引住了，想问却又不敢打断她。云初晚却忍不住插了话：“这什么男主？我选择站男二号的边。”相处一阵子，她也学会了很多凤怀音的专用术语。

    凤怀音笑笑：“可惜呀，这个故事并没有男二号。小美人鱼回到海中，满脑子都是王子那帅气的面庞，于是她就找到了住在大海深处的海妖婆，让海妖婆给她一双人类的双腿。海妖婆说，当然可以呀，只不过你需要拿一些东西来交换。”

    “什么东西呢？”凤怀述问道。

    “你的嗓子。”凤怀音学着海妖婆的语气回答，“不仅不可以说话，而且每走一步，双脚都会像踩在刀尖上一样疼痛，并永远无法回到大海，你还愿意放弃你美丽的鱼尾巴吗？”

    她看向凤怀述说着这番话，倒像是在问凤怀述愿不愿意放弃鱼尾巴，而凤怀述竟然回答：“我愿意。”

    “如果你能让王子爱上你，与你结为夫妻，那你会得到不灭的灵魂。如果王子和别人结为夫妻，那你会在他婚礼的那一天变成泡沫。”

    凤怀音继续毫无违和感地讲了下去，好像方才那番对话就是全被她讲出一般：“小美人鱼于是带着人类的双腿去了王子的国度。她见到了王子，所有人都被她的美丽倾倒。可王子问她话时，她什么也说不出。王子喜欢看她跳舞，她便常常展示自己优美动人的舞姿，即使每一个舞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一般疼痛。”

    饭桌上几人都忍不住停下了筷子。

    “可是即使如此，王子还是认为是那个人类女子救了他，并在船上准备了盛大的婚礼。他们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小美人鱼在甲板上凝望大海，突然，海面一阵波涛汹涌，她的几个姐姐出现在巨大的轮船前面。原来，她们知道了真相，去找了海妖婆，海妖婆以她们美丽的头发为代价，给了她们一把刀，只要小美人鱼把这把刀插进王子的胸口，让王子的鲜血流在她的腿上，她就可以变回美人鱼，重新回到广阔无边的大海中。”

    “小美人鱼拿着刀轻轻走进了王子的卧室，发现王子睡得很香，嘴里还念着那个人类女子的名字。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像个孩子一般可爱。小美人鱼发现，此时心中的痛远远超过脚底的刀割般的感受。她俯下身，在王子脸上轻轻落下一吻，流着眼泪回到了甲板上。”

    “太阳渐渐出来了，小美人鱼把那把刀扔进了海里，然后纵身跃入海中。盛大的婚礼如期举行，没有人注意到美丽的小美人鱼已经不在了，也没有人发现轮船旁边的海上，飘满了洁白的泡沫。”

    凤怀音上一世是一个视频剪辑师，经常接私活帮许多自媒体工作室剪视频，也经常给视频配音，所以讲起故事来情绪和语调都把控的很到位。到最后一部分，她的语调愈发低沉、哀伤，带的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云丘子叹口气说：“今天的故事怎么这么悲伤，早知道不听了，听得我闷得慌。”

    云初晚红了眼眶，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你们请便。”便起身跑了出去。云丘子和凤怀音发现她不对劲，起身就要去追，云丘子速度快一些，一把把凤怀音按在座位上：“你陪着太子他们。”然后冲凤怀述略施一礼就急急去追云初晚。

    凤怀音心想，看来她这小姨是真的情伤很重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知道她的故事。她见凤怀述和凤怀安都放下了筷子，便给他们夹了些蒸虾：“你们蘸下这个酱尝尝，我自己调的。”

    毕竟是现代的酱料，二人一吃便赞不绝口。

    三人闷头吃了一会儿，凤怀安才问道：“你这故事哪里听的？”

    “做梦梦到的。”凤怀音随口扯了个谎。

    “虽然故事很感人，但这个小美人鱼有些愚蠢，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应该为情付出自己的生命，这是对自己的轻贱，我希望你，不要像她那般。”凤怀述一脸严肃地说。

    隋朝女权发展很好，所以这个时代男尊女卑现象并不严重，女性的权益也是受到重视的，可以提出和离、抚养孩子，也可以入宫或在其它政府机关担任女官。

    凤怀音“嗯”了一声表示思考，然后说：“我当然不会，我压根不会上岸，因为爱的前提是不要迷失自我，放弃了鱼尾变成人，是轻视自己的表现。”

    凤怀述这才面色缓和一些：“你说得没错，我也觉得她的做法欠妥当。不过旁观者清，也许真的置身其中，我们也做不到若无其事，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不可为任何人轻贱自己的性命。”

    凤怀音连连点头，看了一眼凤怀安，他正笑眯眯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