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话间,渡口到了,陈植之从草车上下来,再伸手去接白焆。
白焆其实不需要他接自己,但给接了,她依着他的手下车,忽然一个激灵,问陈植之:“你说卫宗玄是不是一开始就喜欢我家三妹啊?”
“这谁知道啊?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陈植之道:“有人喜欢温柔乡,有人喜欢母老虎,人的癖好最难说啊。”
“怎么这么讲?”白焆说着,忽然明白过来扯着他叫:“母老虎什么意思?我三妹是母老虎吗?这明明是我妈的外号。”
……
你能说出这种话来就已经不大正常了啊,小妹。
陈植之惯例地忍住了,没说什么。天气还是太热了,岸上两人给太阳晒得都要打蔫了,没再说什么,等了会渡轮到了,陈植之买了传票上船。
白焆想到二人要去卖药,这是大事,就问他:“城隍老爷给的案子难办吗?”
“不难办,我就是个跑腿的。”陈植之讲。说到这里风舒服,凉快好多,他就在船上给白焆把案子给讲了讲。
说是朝西南边卫南县一个老县尉姓裴,性格非常贪婪。下面有个里长叫王盛,早年丧妻,膝下有个儿子七八岁,长得非常白皙端丽,工务原因,常跟着父亲到县里头来,拜见这位裴县尉。
裴县尉看中了王盛这个儿子,就跟他说:“我无子,你以此子赠我,你纵有大过,我亦怠之。”意思就是你把你这个儿子给我,回头你干啥我都不管你。
这是儿子又不是狗啊猫,王盛当然不肯,好生拒绝了。没想到这个裴县尉找了个机会,派王表往更南边办事,走到山里,叫了一伙山贼杀了王表,把他儿子带回来,就这么杀父夺子。
坏事干完,没几年,这裴县尉卸任,他本是宋州人,就带了王盛的儿子一块回了宋州。不过这案子是裴县尉在朝西做的,王盛也是朝西城地界的里长,所以就还是朝西城隍的案子。
“城隍老爷怎么说?”船上一个小孩吃着饼问陈植之。
陈植之看他一眼,顺道还看船上其他听故事的众人一眼,完全不能理解自个跟白焆说家事呢,怎么就变成了全员一块听故事。
不过既已如此,他就做个顺水功德,继续讲:“城隍老爷说裴县尉该死。”
“好!”居然有人叫好,陈植之也是没话说了。
等了一会继续讲故事:
说是王盛的冤魂年年都去找城隍,城隍实在是烦了,其实是……今年被宋州城隍踩了场子,老子也要踩回去。当然这条陈植之没讲,跳过了只是说:“就判了裴县尉一命偿一命。”
“那要怎么偿命呢?”有人问。
问题问得好,陈植之指了指他胸口的信说:“这就是我去一趟的目的了。”
说是一封信,其实信封里包的是一片王盛死时挂在树枝上的血衣。陈植之的任务就是把这封信送到宋州裴县尉家里,东西送到就行了。
这血衣跟校长的鳞片其实是差不多的作用,一个标记物,一个鬼魂可以找到的点。找到了这个点,剩下来的事交给王盛的冤魂就行了。
“如此便行了?”听故事的人里有人问。
陈植之点了点头,道:“如此便行了。”
“我就不明白了。”听故事的人里没人说什么,他儿媳站出来讲:“这鬼也是人变的,怎么就比人厉害呢?”
就知道会有人问,是白焆更是不出所料。
陈植之想了想道:“一般人死了变鬼,糊里糊涂,根本就不知自己死了,就像那丢了魂的吴有回。”
讲到这里,听故事的人里有人知道吴有回的事,拿出来跟大伙说一轮,差不多说完了,陈植之接话道:“就那个样子,昏昏沉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糊里糊涂就投胎去了,哪有那么多事。”
“一个事,你到死了都忘不了,要么是情,要么是恨。情难断,恨好说。”陈植之道:“城里头找城隍,山里头找山神,山神不管一路往上诉到衡山君,泰山君,华山君,五岳主神,只要有恒心,总有人要管。”
“上头有人管了,这时鬼就不是鬼。”
“那是什么?”有人问。
陈植之道:“是报应,是因果了呗。”
可是他才讲完,就有人问:“可这河里头拉人溺水的替死鬼又要怎么说?”
这……
还是太应景了点,船正好走到河中央,听故事的人里头有人哭起来讲:“我胆子小,可别在船上说这些。”
陈植之见说话人是个小孩子,笑起来便说:“我给说个有趣的吧。”
讲是有个人叫王瑶,病死之后,家里就来了一只鬼,长得细细长长,黑乎乎一条,也不伤人,但狠讨厌。
要么呢,就突然尖叫唱歌,要么呢就学家里人说话,还常常拿一些大便掺进人家吃的饭里。
“这鬼是个搅屎棍吗?”有人说,船上人一阵欢笑。
笑声之中,陈植之说:“差不多吧,哈哈哈,反正就是这么一个鬼。”
一开始只在王家闹,闹得差不多了,这鬼跑到了隔壁庾家,也是如此,变本加厉,他还时不时拿大便砸人完。
这天庾家老爷忽然受不了了,对鬼说:“你拿粪砸我,我一点事都没有,你拿钱砸我,我才会痛,好痛!”说罢,老爷叫一家人给粪砸都不要出声嫌弃,一定要忍住。
一家人咬牙忍住,第二日那鬼过来,居然真的拿钱砸他们。庾家老爷早就有所吩咐,嫁人被钱砸纷纷做哎哟哎哟,痛苦状。鬼于是变本加厉,努力砸了好几个月,庾家自此成了当地有名的富翁。
“哈哈哈哈!”船上人一阵大笑,笑声之中,船到岸了。
离开了巢河,往宋州,旅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