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来,此刻都能看到半圆的月亮了。
陈植之没停步,很慢骑着马好像有意跟着前方赶着牛车的一家人,侧头对白焆说:“这是人的城市,是人道,别说一些妖魅鬼邪,其实就算是龙王山神,我不怕,娟儿你也是不需怕的。”
“龙王山神,也不用怕?”白焆想到校长的厉害,忍不住问:“可是我们这么弱小,他们那么强大?”
“他们有他们的强大,但儿……”他笑了笑,抬头瞧向那弯月时改了称呼讲:“娟儿你啊,也是这世间的独一无二啊!”
“校长在世九千九百九十年,此是一生九千九百九十世也不妨说是一世九千九百九十生。”陈植之闭上眼睛听了一会风声,再张开双眼,白焆在他眼里看到了贝壳一般的半边月亮。
“我们又如何不是如此,这一生是九千九百九十世……又何尝不是这一世已经是九千九百九十生。”
“我不懂,植之。”白焆不懂,是真不懂,但她唤出“植之”二字,却好像又有些懂了。
陈植之说名字是念,是最基础的念,她不明白,名字就是名字,怎么就是念了,名字算是什么念。
公公……是公公。
植之……
她好像忽然有些懂了,似懂非懂,似要明白又要不明白之间,忽然一阵骚动,白焆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却没有缘由地朝前方看去。
陈植之也突然不说话了,朝前看去,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那一家人的牛车忽然停了,牛车前方还有几个走路的家丁,几人身影往来交谈,似是说了些。
距离有些远,陈植之和白焆一时没听清,再要弄明白之时,那一家人已经慌乱转身朝他们跑了过来,边乱跑边是大叫:“歌舞声,我们听到了歌舞声!”
歌舞声?
百鬼夜行?
陈植之愣了一下,侧耳去听,他没听到歌舞声,却听到前方那一家人大叫:“校尉!卢校尉!救命!”
陈植之闻声回头看,才看到不知是不是走的路不同的缘故,那四个武将此时居然在他们身后,正从一条巷子里骑马窜出来。
几人也听到了呼救声,停马下来,那校尉卢泊远勒马往求救方向看了一眼,似是打算过来的,但也在此刻……
陈植之回头,他也听到了歌舞声。
飘渺而来,如烟似梦,琵琶之中,或高或低女人的吟唱,好像线一样,带着鱼钩的线,你不想听却被勾住,摆脱不了了。
声音传来,那卢校尉大叫一声“不好!”猛一拉缰绳就朝相反方向狂奔逃命去了。见他走了,他身后那冯周之和小阮也勒马转头,顾不上那领头的任棠在那大叫:“你们这是作什?!”跟着卢校尉,二人也跑走了。
转瞬间四个练武之人还是官差,走到只剩下任棠一个,只见他丝毫没有犹豫,策马过来,一路跑过陈植之和白焆,往前从地上扯起一个奔跑中摔倒的妇人,拉到自己马上,转身还拽起一个孩子,再转头要走,而此时,歌声已经大到如若密集的雨点,顷刻之间将一行人所在的空间和周围分割。
那任棠也忍不住回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街道,看到那里……从空无之中,忽然像是墨汁点进清水,一行黑色烟云般的鬼怪妖魔,突然袭来,黑云一样。
白焆忍不住去看天上的半边月亮,只看到黑色,一滴一滴染黑了天空,月亮消失的瞬间,整个天地都被漆黑的妖物涨满,耳目所及全是,被鬼抓住撕咬尖叫的人。
“滚开!”她当即拔剑,一剑过去,却只是划开一道黑烟,剑风过去,那撕咬众人的妖魔又完好如初了。
“怎么?”她叫了一声,听到又一次有人跟她一齐叫了同样的话,白焆抬眼去看,再次看到任棠,也在此时,一个独眼女妖手跟树枝一样,有六尺长,还分成六节爬上来缠上任棠,白焆当即大喊:“小心!”
她要摆剑过去,却在此时听到一道清亮的男声,如同清水荡开混浊。
陈植之道:“儿媳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