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往颍川,再前往别处。各地每个季度皆会往颍川总部运送当季银钱收入,这规矩自外祖父创立钟家商行以来就没变过,最不引人怀疑。”
无烬先前一直悬着半颗心,现在听段嘉诩讲有跑路的法子,他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你的计划那人不会看出破绽吧,若是他发现……”
无烬不敢将话往下说。
“不会。”
段嘉诩嘴上说不会,握住碗沿的手却下意识收缩紧捏。
“我让楚南辰用有陇西暗纹的匕首,却让他打着为周将军复仇的名号前去。人性多疑,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作出刺客此举是在掩饰自己陇西人身份的揣测,并因自己透过表层看内里的聪敏而深信不疑。”
“从那么高的地方坠入江中,坠江前还被刺了一剑身中剧毒,一般人绝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
他可是从前能跟身为首辅的林祁,缠斗数年的人。
又岂会是个只能被人强困一隅,日日不得自由的柔弱病秧子。
他同林祁一样,是个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便不会给人任何活路的人。
段嘉诩仰头,一口饮尽碗中药。
当他将碗放下,又恢复了从前那副凉薄寡情模样。
“此次行事虽是冒了大险,却也一箭三雕。既能帮我从林祁的囚困中脱身,又能助我摆脱陇西质子在京为质的身份,还能让我借林祁的手对付陇西。”
无烬接过段嘉诩放下的碗,对上他凉薄的脸,以及那双有复杂情愫不断浮沉的瞳。
此刻,段嘉诩的面部表情同从前别无二致,但无烬却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阿诩还是那个算无遗漏的阿诩,但就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
钟家商行运送银钱的日子是在七日后,前五日首辅府那头一直有打捞进度消息传来,第六日却是完全没了消息。
段嘉诩向无烬询问首辅府异动,无烬却支支吾吾得说个不清,倒是一旁的陈叔开了口。
“林大人倒下了,昨夜入睡后就一直没醒过。”
陈叔话落,段嘉诩下意识蜷了下垂在身侧的手。
“当朝首辅病了自有陛下派御医前去诊治。”
段嘉诩面容冷淡,陈叔看了他手一眼,继续开口。
“御医去了好几波,施针用药都试过,这人就是醒不过来。”
“可有去稷下学宫请南宫煜?”段嘉诩眉头紧皱:“那家伙不是医术了得吗?怎么,就连他都没法子吗?”
段嘉诩面上表情有些不大好,陈叔却是越说越起劲。
“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南宫夫子医术再了得也只能治病,无法医心。”
“有的人得了病,会痛、会发热,那人便知道自己病了,有的人得了病,不痛不痒,直至病入膏肓也毫不察觉。”
这些年陈叔内涵人的本事越发得大,段嘉诩挑了下眉,没有应他。
第七日林祁的状况越发不好,纵是段嘉诩没有刻意打听,当朝首辅快病死的消息还是不断传入他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