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曦光微微照下来总是暖人,不似凡间日头来得热烈。是以,妙如赶到神林里头时那条蛇还在睡。
约莫是终于发觉了环在树上睡不够舒适,竟然挑了个神木枝干较为粗壮的地方给自己搭了个小窝,盘在里面睡。
它睡得香甜,半截尾巴尖挂在了窝外面,脑袋埋在了层层身躯之下,颇具鸵鸟一族的风范。
要是以往妙如会由着她睡,可是今日不行,今日是朝圣之期,众神皆需前往天祝殿听帝尊讲道,虽说她个树灵和这条灵蛇地位着实低得不行,可若不去也是万分不合适的。
“子望,快起了。”她拧着眉头,上手去扒拉这一团翠绿小蛇:“再不起要赶不上一会儿的朝圣了。”
蛇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妙如无奈极了,轻抿了下嘴,唇边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倒是和她的圆脸意外的相合。
“子望,别睡了!”
奈何她无论怎么喊叫,那团墨绿色只顾着埋头苦睡,一点儿都不受干扰。
“子望!快醒醒!”
她急得很,上手去推,那团绿色被她推得身子一歪失了平衡,径自掉下了树。
“扑通——!”
“嘶……”
那团绿色到了地上竟然幻化成了个半大少女模样,一手捂着摔疼的地方,一手捂着头,在地上哎呦个不停。
“妙如!你这样暴力是追不到好看的神君的!”
子望无缘无故被人从自家小窝里推下了树摔得脑仁都要飞了出去。她痛得狠了,脸上都浮现出细碎鳞片来,双眼变化成金色蛇瞳,眉目流转间灿然得摄人心魄。
可也着实吓人,蛇瞳可魅人心神达到控制人心的目的,轻易不敢叫人直视。
那个叫做妙如的神女被她瞪得心里一惊,本能地瞬移到了一棵树后只从树杈里露出来半张圆圆脸:“我还不是为着你好?”
“前几日不知是谁嚷嚷着要看我们英明威武的帝尊大人的?”
“你再不起来可就赶不上今日朝圣了!”
她气鼓鼓地看着眼前还瘫坐在地上的女神君,大有对方不识好人心的架势。
朝圣?
朝圣!!!
“糟了——!!!”
只闻神林深处突然响起一声清脆尖叫,震起了百鸟展翅飞了乌压压地一片,着实是好生壮观的景象。
唯有观看了全程的古槐树偷偷震了震叶子,心里默默感叹了句不愧是后浪,当真是好精力。
其实不怪她们这般重视小心。
神界朝圣乃是是三界之中规格第三大的盛会,而前两者分别是神帝的降世和加冕,由此便可知道朝圣地位是何等重要。
这一日,神界对三界众生开放,天祝殿门大开,神帝坐落中天讲道。无论是法力低微的散仙、圣人、智者、灵兽皆可自由出入神界,若有幸运的还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机缘还能一日飞升成神,是以,众人可谓是翘首企足,用尽了手段,故而这日是万万年才有一次的盛况。
是以,神界众神对这日自然也是重视无比,早早就开始了筹备。
好比百花神提前了一个月便催开了满树琼花,馥郁芬芳连绵出了一条花路来,自神界大门一直蔓延到了天祝殿去;悠悠萤火淌尽了大小川流,一看就知是四季主神的手笔;此时天光未歇,可星幕却已经被悬在了天与地交接昏暗处,一下下地在群山顶头闪耀,权当做个点缀。以日月星辰做饰,夜神也是个好气魄的。
按照妙如的话讲:神界万万年才对外敞开一次,自是要拿出最当家的手段才可震慑万灵,满足下大家对神族的期待之心,方可不算辜负众生万万年的朝拜。
子望深知对方说得有礼,奈何自己着实寒酸又干巴巴地一条蛇,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只好把夜明珠坠在了小树屋的檐下,权当做个精巧摆设,让过路的仙家或者灵兽不要太嫌弃她才好。
待子望匆匆忙忙和妙如一同赶到天祝殿时,讲道已经开始一炷香的时间。
那长长的剔透的寒玉道上坐满了人,划出了一个个的方格来,各家神君或是走兽便规矩待在里面,遥遥一望颇有几分三界展览之感。
子望来得最晚只得坐在最后面,何况她一无神号,二无封属,必定是要淹没在密密麻麻人头里。
可她其实并不在意自己做在何处,也不在意自己的造化飞升,她全部心思不过都系在这天祝殿一人身上。
那人如今正高坐中天,深紫眼瞳轻轻扫过寒玉道,额间金莲神印烁烁地亮,明明生得一副清隽卓绝的好相貌偏偏眉间藏了几抹慈悲,于是法相庄严,直视都成了罪过。
此刻他正斜斜靠在椅背上,手里头执着一本经书讲道。身上随意披了件外袍,上面用凤羽纹了飞龙走凤,彰显出主人的身份不凡。
有些人偏偏只是随意坐着便高贵凌然如山上银雪海底弯月,叫人一望就入到心里面去了。
子望偷偷地抬起眼睛去往帝尊那双深紫神目,只觉对方眼里是浩淼空无,装下了万物,又没有装下万物,宛如天界若水连羽毛都浮不起来,而她愿意溺亡在其中。
可即使距离这般远,地位相差这般悬殊,她这样偷偷望着他,怎就如此开心呢?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开心太久便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新的麻烦当中。
帝尊讲道约莫要一个时辰,子望只是条刚刚飞升成神的小灵蛇,怕是连字儿都认不全,更别提在这听道学,当真是无聊得要命。
若非因着帝尊那张冠绝三界的俊脸,她怕是能窝在树上一动不动睡过整个朝圣之期。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帝尊讲道,声音如玉石一般在殿内回荡,清悦和缓,可慰众生之心,
但是,慰不了子望。
她已强撑了半个时辰,最终还是困了,并且困得还十分彻底,上下两个眼皮打架得厉害。何况屁股下的玉道还很冰凉,这对于蛇而言就很要命,简直如同催眠一般,越发使她困得不可自拔。随着时间的推移,子望明显感觉自己的眼皮如有千钧之重,哪怕指甲都要掐进肉里去也丝豪唤醒不了一丝丝地神智。
简直比夫子讲学还要熬人。
可此时毕竟不在讲堂之上,而是远比那更要命的地方。帝尊的声音已在她耳边忽远忽近,倘若真晕在此处岂不是好丢脸。
怕是在神界也没什么立足之地了,更别提想和帝尊距离近些,怕不是被人厌弃。
可离开也是不能的,帝尊讲经离开更是狂妄无脑,还不如被人指责冥顽不灵。
她狠狠皱着眉头,身下寒气依旧无时无刻不在侵入皮肤,眼前视野变得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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