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环海游（上篇）

    学校最能体现天地间的反复循环周而复始。港湾中学的新学期又开始了。

    今年中考，成绩辉煌，新学期又分配来三位市高等学院的优秀生，属双喜临门。王校长一时喜上心头，毅然做出决定：今年教师节不开什么座谈会，要过得别开生面一一包一辆大巴车，全体教职员同游港湾镇！这决定一传出，全校一片哗然，这无疑是开天辟地以来，王校长的一次创举！校中无论男女老少，都双手赞成校长的这一决策，一时全校处于沸腾的喜悦之中。

    一一每年都座谈会座谈会，其实有什么好谈的呢？座谈座谈，座位是死板凳不动，座谈就是死板的谈话！在节日的聚会上，大家可不能像在饭桌、牌桌上那样随便。这天的座谈会，有牢骚不敢发，既怕有失斯文，更担心惹人笑话。端端正正地危襟正坐，高度警惕，一方面小心翼翼保持文雅人士的彬彬风度，另方面对领导谈到目前的困难要违心陪笑一两声不等，以示虚怀若谷，不计小节，有大家风范。特别是受了学校选出的“绝对奉献型”教师代表发言的感染，对上面的政策一味说“好”，对本校规定的章程也“好，好”，真一群可连升三级的张好古。实际上，老师们是在自己的节日里迷失了自己。在“尊师重教”会上，不可能拉家常、谈老婆孩子、讲养猪养鸡或论西家长东家短。所以，每年教师节的座谈会，实际上是有上级领导参与下的沉默会，小吃会。令人尴尬又令人讨厌。

    对于去年的座谈会，大家还记忆犹新，想起来都起鸡皮疙瘩。落座初时，大家脸上还挂着一点笑容一一出于礼貌，或许还有一点点节日的喜悦。但镇与管区派来的领导一站起来（平时是不用站起来的，今天是教师们的节日，所以要特别），大家马上收敛了笑容，会议室里一片肃静，像在重点班上公开课的表情。镇高官像往年一样的发言：“同志们，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党和四万人民群众感谢你们。”一阵鼓掌，跟往年一样的鼓掌。发言者当然很有领导风度地停下讲话，让掌声持续一分钟，习惯地点点头并做个“压”的手势。“在这个属于你们的会议上，我谨代表镇政府，致于同志们最热烈的祝贺最真诚的问候与最崇高的敬意一一教师的职业，是天底下最光荣的职业！”长时间的鼓掌。紧接下来，代表马上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忆苦思甜，谈目前镇的困难一一大家于是明白，这个代表今天带来的只是精神上的鼓励，精神上的慰问。只有潇定祖光私下咕噜几句表示不满意。继镇领导之后发言的是管区领导，一样的发言，一样的掌声。到王校长发言，才稍有改变，这个改变仅仅体现在把感谢的对像由原来的“教师同志们”换成“镇领导，管区领导”一一礼尚往来呀，上级领导感谢我们为人民教育事业兢兢业业，我们当然要感谢上级领导的关怀啦。

    等到该发言的领导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演说一通后。区领导又一次站起来，面对全体教师无限和气地说：“在这个属于你们的日子里，你们就畅所欲言吧。一一对上级，对学校有什么要求有什么看法，目前个人存在什么困难，就大胆直接说出来吧。”大家本想说点什么的，但在上级领导那么和蔼的眼光的注视下，一翻激烈之辞被抚平了，最后在领导笑咪咪的点头赞许的目光中，完整无缺地把“意见与要求“又塞回肚内，很有分寸有礼貌地望着台上的领导们微笑。在领导几次三翻的催请下，大家才鼓起勇气吸汽水，剥花生，咀嚼之声也渐渐地不绝于耳，好像迎来了座谈会的高潮。这肃静文雅的场面，深得上级领导的赞许，但却变成了大家心底下的一个牢骚，会后加倍地发出来了。好事者诸如潇定祖光等一班年青人，还要维妙维肖地模仿上级领寻的神态、语气以及言辞，让大家好好地笑弄一翻。王校长知道了，很是生气，严肃地指出：“你们这是地道的中国人的习惯，***说得一点儿也不错一一‘会上不说，会后却说；当面不说，背后却说。’”尽管他对部下的作风不满意，但想想一次次刻板的座谈会，也真是没意思。

    王校长虽古董，却懂得翻新样；没有经过酝酿阶段，就能断然做出决定，说明他还不算太老，脑子灵敏也跟得上时势。他的决定，博得全体年青教师的喝彩，称赞他潮流时尚，最能沟通一一与年青人勾通。

    宽敞明亮的车内，飘荡着《明天会更好》的轻快旋律，初秋的晨光，清新怡人，港湾中学的一群教师，心在飞翔……

    看过《台北神话》的人，会忍俊不禁地想到他们的此行，与那部电影是如此的神似:一群人坐专车畅游台北的故事。当然，他们太快乐了，掉进了自己的欢乐坑里，再无余暇想到其它了。苏杰陶醉在欢乐的气氛里，悠扬的歌声带来了《台北神话》的快乐画面，她笑着对身边的清芬说：“我们这次也可以称为‘港湾神话’了”。清芬笑笑，可见她并未真正理解苏杰的本意。但这并不防碍她享受旅游的快乐。

    陈渐坐在车的前部，离苏杰有两个位置，因此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她久久地凝视着他的后脑，好像是要透视出他脸上的表情。车内笑声阵阵，高谈阔论之语不绝于耳，却听不到陈渐的一声谈笑，苏杰真为他心疼。在这些欢声笑语中，特数吴潇定王璧君的说笑最为活跃突出，以不可抵挡之势钻入你的耳膜。别人偶尔乘兴插一句，而他们却是车内安装的两部永动机，是挂在头顶的两个高音喇叭。他们不惜资本在大家面前一一特别是新来的优选生面前一一显示自己，标明自己是学校的佼佼者。他们在学校中的地位，过去是水落出石般显著，今后也是鹤立群鸡地出众，绝不逊色于什么优选生。他们的快乐感染着大家，他们的说笑不时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大家有意推波助浪，不停地给他们鼓掌，满足了他们成为中心人物的虚荣心，也激活着车内活泼的空气。潇定璧君这两颗活性微粒，越来越亢奋，越说越激动，干脆牺牲了座位的舒适，像特邀到民众间的表演艺术家，张嘴举手投足，把个人才艺发挥得淋漓尽致。在大家的倡议下，璧君拉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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