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
楚子航光明正大到有些猖狂地走出医院,在五秒的电话等候音之后对夏羡说。
“结束了?”夏羡不答反问道。
“嗯。”楚子航走在月光下,没有回头。市立医院住院楼的十二层窗户闪烁着火光,他才像是一个罪犯般逃离了犯罪现场,“我已经汇报了任务进度,执行部的人会进行收尾工作。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圣祈大教堂。”夏羡那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公寓里全是纽约警方,所以我把盖里带到了这里。”
“到了再说。”楚子航挂掉了电话。
入夜教堂早已关闭,但这自然拦不住夏羡。他坐在里面的一张信徒们日常祈福的长凳上,等待躺在不远处的盖里渐渐苏醒。
盖里睁开了眼,黑暗的高顶处有玻璃就像闪烁着星光,巨大的吊灯静静地悬浮着,像高空的岛屿,而苏醒的他平躺着,宛如漂浮在虚无里的不归客。
“醒了?”淡淡的声音从一旁响起,盖里清醒了不少,猛地转头,回忆也在此刻涌入脑海,佩内洛普那张恐怖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
“我怎么在这里?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们根本不是留学生吧?佩内洛普...佩内洛普又为什么是那种...怪物?!”盖里艰难地起身。
夏羡换了一件他喜欢的黑色卫衣,双手交叉、身体前屈,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之中。
“你的问题太多了,盖里神父。”夏羡抬起头,金色的双目在教堂里燃烧,光芒刺痛了盖里的眼,“不如让我来问你一些事情。”
盖里突然眼神涣散,神智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好像变成了一个傀儡:“好......”
“你知道佩内洛普怀上了你的孩子吗?”夏羡保持着姿势没动,淡淡地问。
“...知道,她来找了我,说了很多胡话,包括怀孕的事情。”
“你怎么回答的?”
“我把她撵了出去,让她打掉那个孩子......我们是不可能的。”
夏羡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知道她流产了吗?”
“不知道。”盖里犹如一个机器人,机械麻木地回答着问题。
“作为一个神父,你为什么嫖妓?”夏羡说。
“神父也是人。”盖里茫然道,“当你在那个位子上坐久了,自然就知道人类是种什么样的动物了。我的名声很好,带动信众的勇气真正深刻地直面他们的内心...所以他们毫不顾忌地剖白自己,我听到了太多的极端、敏感、激烈的矛盾。有许多人跟我说他们杀人了,或者想杀人,我一开始还会慌乱,但多了就淡然了。”
“天主教会的神父独身、不婚,不拥有财产,光有引人尊重的地位有什么用?!”盖里的主意识竟然激动到能在这种情况下产生情绪,“我也是人!我需要释放!我嫖妓难道有罪吗?”
夏羡淡淡地说:“你有没有罪,跟我没关系。”
话音落下,黄金瞳闪烁,盖里瘫软地倒了下去。
这时,楚子航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来,村雨已经放回网球袋里,他轻轻扔在夏羡的旁边长凳上,自己也坐了下来,瞥了眼地上的盖里,“你问了他些什么?”
“想知道这个魅力十足的神父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一个女混血种发疯似的要献给他一个孩子。”夏羡靠在木椅的椅背上。
“你想说,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他而起?”楚子航指了指盖里。
“不。”夏羡摇头,“你知道‘执着’和‘偏执’的区别吗?执着的人知道自己坚持的东西不完美,他们是抱着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但总要选择一个的心态来坚持一件事情。而偏执的人不承认、也不能承认自己选择的答案不完美,他们不能接受别人说自己的选择不完美。”
楚子航沉默着,他第一次见夏羡表现出这样的状态。
“佩内洛普是个偏执的女人。”夏羡松开交叉的手指,在黑暗中轻轻敲着长椅,敲出节奏,“在他看来盖里就是完美的,她要给他生孩子、嫁给他,对她来说是唯一的答案,谁也不能说她错了。也许是她的童年,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因素,让她坚信了血脉延续的神圣性,所以她才会误信了那看上去就狗屁不通的‘生命炼成’,七个受害者......她死得其所,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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