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水来得不寻常啊,你知道了吗?”
“早听说了,听人说是河里来了妖怪,把水城主的女儿女婿也给害死了。”
“你胡说吧,我听说是城主的女婿曲流觞,那夜喝多了,非要去堤坝旁边作画,恰巧遇上了洪水,你看,那画就是他画的。”
“要是真这样,白白可惜了水城主的女儿,大好年华,嫁错了郎君。”
在城南修筑堤坝的工人们,窃窃私语地说道着,这时,王天霸走了过来,他如今穿了一套官府特有的服饰,看样子是进入了城主府做事。
见几名工人闲聊打嗑,王天霸就走过去说道:“几位叔伯,趁这会儿天不热,快些做活吧,待会儿就累了。”
他这一说,人群立刻就散开了,露出前方那块曲流觞用血所绘的画壁,如今被叫做泣血图。只看见那泣血图前面,一个人靠坐其下,形态颓废,衣服破烂,直如乞丐一般。
王天霸走到那人身前,满脸关切说道:“师兄,吃点东西吧,都五天了,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这神情落寞,直如疯子乞丐般的人正是袁西望,如今的他仿佛失去灵魂,双眼无神,似乎听不到王天霸的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泣血图。
王天霸见状,无奈之下不由叹了口气,又道:“师兄,你别自责了,若不是你,这满城百姓怕都遭了劫难,你也已做得足够了!”
袁西望此时满脸尘土,俊俏的外表早就不复存在,只见他双眼红胀,泪水似乎一直都停在那里,伤心悲戚的感觉,从未消减过。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对着泣血图轻声说道:“曲兄啊,尚且记得第一次与你痛饮,你醉态可掬,心思纯善,让人如沐春风……又记得我们一起去丹阳镇里,那时你着急比试,我还刻意不告诉你我的计策,让你在一旁干着急,想想,还真是我的不该……曲兄,你为人正直,待人真诚,再要紧的状况也不愿耍手段,叫我打心底佩服,那夜里,你明知必死之局,却也要与我共同进退,以全道义,袁西望何德何能啊,最后更连累你们夫妻二人一同丧命,尸首不还,水城主如今没了一双儿女,我又该如何面对他……”
王天霸见袁西望哀默犹如心死一般,却不知如何劝解,只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时,身旁突有人伸过手来拍了拍他,急忙转身看去,就见水若善满脸唏嘘,神情憔悴,不过伤心痛苦的样子似乎已经过去了,他静静看着泣血图,然后叹了口气,就开口说道:“这画画得真好啊…贤婿,你若是还活着,我也要改口称你做画圣了,看,这水流汹涌澎湃,刻画得如此细致入微,引人入胜,一眼看来就让人心情激荡,升起大祸临头的危机感。呵呵,还有芙蓉呢,她自小就擅长琴曲舞艺,有你为她画上一笔,她定然开心极了……”听着水若善的话,袁西望眼中似乎有了些许神采,立刻起身,又朝着那泣血图细细看去。
水若善这话不知是自语还是刻意说给袁西望听,他也未曾转身,就看着泣血图继续说道:“这里,怎么模糊了,袁公子,你为何将自己的部分抹去了,你看,这个位置,你仗剑横天的身姿,都要把天空的乌云捅破了啊。”
袁西望听完这些话,眼中仿佛多了些神采,转过朝泣血图看去,那一块模糊的血迹上面,真是有光啊……
沉默了片刻,袁西望似乎轻轻呼了口气,又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就转过身来面对水若善和王天霸,这时,他神情似乎又恢复了当初的潇洒飘然,脸上也带着微笑,缓缓说道:“水城主,让您见笑了。”
水若善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就说道:“袁公子是因情义而苦痛,笑不得,如今想通了,反而让人宽慰安心。”
袁西望微微摇头,想通并不代表不再痛苦,只是把痛苦剥离,留下珍贵的回忆,沉入脑海,他又开口道:“曲兄的画,早已说明一切,我只顾着自己难过,未曾体会他的深意,得城主提点,怎还能继续颓废下去,既然曲兄渴望得是天下太平,光耀大地,我又怎能拂了他的意思。”接着,朝泣血图躬身行了一礼,说道:“还请曲兄莫要怪我把自己抹了去,污了你的大作,只盼你知道,画中的袁西望已经把乌云破开,未曾叫你失望。”
王天霸见状,面露喜色,急忙上前说道:“师兄,你终于好了。”
袁西望确实把痛苦扫开,接受了事实,还是带着微笑,对王天霸说道:“莫不是担心学不了功夫了?”
王天霸闻言,哑然一笑,却更加开心的样子,说道:“主还是担心师兄安危。”
袁西望点点头,他最为欣赏王天霸的就是坦然,虽然他担心自己的原因,一部分是为了学武,但关心自己的这份心意依旧是不做假的。接着,就从怀里取出一本书籍,说道:“这书上记录了恩师三大绝技和我对武学的一些心得体会,今天就交给你了。”
王天霸顺手接过书籍,又满脸奇怪说道:“师兄你……”
这时,袁西望并没解释,而是朝着水若善拱手说道:“水城主,如今事情了结,袁某也不做久留了,我这师弟跟随你,我也十分放心,还请你多加关照。晚辈在此祝您身体安康,福泽绵绵。”
水若善神情也有雨过风清之意,随之拱手道:“缘分如此,水某也不强求了,只望袁公子一路珍重,若然将来路过玄州还记得有水某这个朋友,不妨前来一叙,水某必定扫榻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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