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亲自来了?这里风太冷,你还穿得这么少。身子怎么受得了?”多
音中透着一丝难言的苦涩。
我几乎动容。类似的场景的确有过,还是在锦州城头的那一次。只不过当时和我并肩站在城楼上的多尔衮一脸冷淡,谈的都是军国大事。运筹伎俩,似乎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一样。回忆起来,我和多尔夫妻七年,似乎,似乎他从来没有主动在我感到寒冷的时候,替我披上衣衫,说出一句嘘寒问暖地话来,他大概只习惯被女人侍候吧。
尽管心中酸楚,然而我仍然不肯将这种情愫泄漏半分,脸上露出了温馨地笑容:“哪有这么严重?我现在还好,所以才赶来瞧瞧你的大军凯旋,也好彻底放心才是,毕竟征战厮杀,是最为凶险之事,怎能不盼着你好好地回来?”
多铎尽管一开始有些失态,不过也很快恢复过来,用略带喜悦的口吻,将此次夜袭地战况向我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番。果不其然,其过程和结果和我先前预算得差不多。
“哦?那你又是怎么顺顺利利地拿住吴克善的?这位王爷就当真这么熊包,还能轻而易举地被你捉了个正着?”对于吴克善这么容易就做了俘虏,我不免感到意外。
多铎也不禁失笑,“呵呵,你猜怎么着?我率领大军杀入他们的大营,居然一路没有像样的抵抗,那些蒙古兵们要么就各自为战,要么就束手就擒,被我轻轻松松地杀奔到了中军大帐前。我起先看到那里没有动静,就怀疑是不是吴克善早已没有骨气地临阵脱逃了,结果一掀帐帘,好么,这家伙居然酣声大作,睡得跟死猪差不了多少,怎么招呼也不醒。我觉得情形不对,仔细一看,原来他居然中了蒙汗药,你说够离谱的了吧?”
我这下倒是惊奇不已了,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堂堂一个王爷,守备森严,护卫周全的,又怎么可能被人轻易下了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个估计别说你我二人,恐怕就连神仙都预料不到:我心下狐疑,于是派人四处搜索,居然在隔壁帐中找到几个吓得瑟瑟抖的年轻女人,其中有一个面孔颇为熟悉,我仔细一看,呵,她居然是咱们大前天在附近的村子里碰上的那个女子!她捡拾了你遗落下的两包蒙汗药,顺手揣在怀里了。谁知道没多久,正好蒙古大军路过,就从那个村子里抢掠了几个年轻女子,其中姿色不错的就献给吴克善享用。正好昨晚吴克善先挑选了另外一个陪着睡觉,就顺便招呼她端茶倒水,偏巧你说过那是毒药,于是她就把药粉全部倒进茶水里,准备毒死吴克善。谁知道,人没毒,反而呼呼大睡起来。这么一来,就正好为我轻松所擒。”多铎绘声绘色地讲述着。
我顿时恍然,“原来如此!看来是咱们的运气太好了,再加上老天又派来盗墓贼帮忙,不然怎么会如此轻松就获得全胜?这下好了,咱们总算有拿去交换东青的筹码了。”
正说话间,忽然看到入城的大军中,居然有明显的杏黄色装束,我仔细一看,这些不是两黄旗的人吗?不禁愕然:“怎么,连两黄旗的人都来了?你是如何找到他们的?”
要知道,在辽东除了盛京,根本没有其他两黄旗的兵马驻扎,唯独关内,有谭泰率领的正黄镶黄两旗共一万人马[何洛会这次留守盛京,所以他手下的正黄旗兵也划了部分暂时由谭泰掌管],+这里,的确令我始料未及。
“瞧你急的,我的话不是还没讲完吗?”多铎眨了眨眼,笑道:“这个我也没想到。本来已经将吴克善的大军杀得遍野奔逃时,又有另外一路大军朝这边扑来,原来就在不久之前,他们的另一路后续军队刚刚开到,足足有千人马。这下可好,我们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加上敌我兵力悬殊,所以颇为惊险。眼看着就要被蒙古大军翻转胜局时,忽然斜刺里杀出一路援军来,打的正是两黄旗的旗号,我一问,原来是谭泰奉了我哥的命令,率领一万大军连夜开拔,昼夜兼程赶来盛京助咱们一臂之力的。你说说,我哥是不是个‘隔江斗智’的诸葛孔明?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掐指一算的功夫,就全部解决了似的。”
我的脸上浮出了欣慰的笑意,感叹道:“果然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他不但准确地预料到了太后等人的阴谋,及时下旨改变了何洛会他们的祭陵日期,还果断地派出两黄旗的大军回京平叛,如果没有他这两招伏着,咱们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啦!”
说到这里,我的心绪如同潮水激荡。事实表明,多尔衮虽然看起来什么都不做,却早已在不动声色中将局势牢牢地把握住了,可是,他能够知道我现在的情形吗?他毕竟不是神人,能够预料一切,有千里眼顺风耳,知道我面临生死之危,虽然没有办法拯救我的性命,但也会不顾一切,快马加鞭地赶来盛京就好了。到时候就算是于事无补,但也好歹可以见我最后一面,亲自送我最后一程啊!
正在感慨万千之时,背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谭泰来了。他干净利落地打了个千儿,朗声道:“奴才参见福晋,请福晋金安!”
我抬了抬手,“不必多礼,谭大人快点起身吧!我方才听豫亲王说幸亏你救援及时,不然他那边就胜负难料了,你来得果然巧啊!”
“回福晋的话,全仗王上料事如神,派遣奴才率军昼夜赶来,才遇上了豫亲王他们,正好并肩作战了。”
“哦,这么说还真是王上早有预见,不过大人这么快就率军赶到,这一路也奔波辛苦……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接令出的?”
“正好是八月初一当天,王上宣奴才入宫觐见,给奴才安排了这个差事,嘱咐奴才务必要火赶到盛京,否则耽误了大事,就拿奴才的脑袋是问。”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时候多尔衮是绝对不可能预测到我已经中毒,所以指望他赶来盛京看我,恐怕根本来不及了。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极度失落,神色黯然起来。
谭泰也现了我的神色有异,不明就里的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福晋莫非身体不适?”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强忍着内心的苦楚,问道:“那,在你临行前,王上有没有命你捎封信给我,或者让你传个口信,问问我这边的情形?”
“回福晋的话,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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