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淄州县出发前往长安,大致有四条路。
第一条路是走洛阳、过潼关、直抵长安,就是王师范第一次进京面圣时走的那条路,这条路是最近的一条,而此时洛阳、潼关皆在贼军手中,且河南各镇基本都从贼了,一路打过去太难了。
第二条路是过河南,从邓州破武关、走蓝田、入长安,也免不了陷入中原乱局。
第三条路是取道扬州,沿长江逆流而上,出兴元、过凤翔、入长安,且不说此路过于漫长,就是到了长江边也没船啊,这回可不能用木筏代替了,也是行不通。
最后一条路,出淄川,过黄河、沿着黄河北岸行进,到达渭水北岸,就能与长安隔河相望,估计此时贼军必在此处设防。
王师范选中的就是最后一条,安师儒也已通知棣州刺史备好船只以送破浪军过河,且此时河北各镇尚无降贼者,虽说路程远些,却无被贼拦阻的风险。
就在王师范发布讨贼檄文、出兵勤王三日后,身在定州的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也就是王师范的舅父,终于得到长安陷落、黄巢僭越称帝的消息。
据暗卫回报,王处存闻讯后,悲愤至极、嚎啕痛哭,不等朝廷诏令,不顾年愈五十、繁霜鬓,对其部下慷慨陈辞。
“本帅家族世受皇恩,如今黄贼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僭越称帝,故必誓诛此贼,发兵!”
随即派出两千轻骑间道前往山南,保护皇帝御驾,自己则亲率本部人马入援长安,共计马步军一万余人,是继王师范之后起兵勤王第二镇。
不久前,皇帝逃出长安,一路仓皇西行,当行至眉县斜谷时,遇到了前来迎驾的郑畋。
郑畋两年前曾在长安位居宰相,是主战派的首领,因淮南节度使高骈消极作战之事,与主和派领袖卢携争持不下,后被盛怒中的皇帝免去宰相之职。
去年黄贼攻至淮南,高骈却只是固守要冲,放任贼军过境,致使东路军以寡击众,连主帅曹全晸及其长子曹翊都殁于此战,幸有王师范力挽狂澜,才不至东路军全军覆没。
皇帝感念郑畋老成谋国,召回长安,先任礼部尚书,后出任凤翔节度使。
此时,君臣于荒山野岭相见,年有五十六岁的老臣郑畋见大唐皇帝竟至如此窘境,不禁老泪纵横、嚎啕大哭。
郑畋一边哭一边撩袍跪下,哽咽请罪道:“社稷至此,皆是将相误国,臣等无能啊,请陛下斩臣以谢天下!”愧疚之情铭感五内,痛不欲生。
平时喜好玩乐的皇帝却非无智之君,知道眼前老臣乃是辅国忠臣,怎能真的斩杀?也顾不上皇帝的架子,俯身搀起郑畋,温言抚慰。
“今日时局不怪爱卿,目下正是你我君臣合力共除乱贼之际,务要多加保重有用之身。
朕此去山南重整朝廷,尚需一段时间,爱卿可要守好凤翔这等要冲之地,务必阻止乱军西进!”
凤翔府,三国时称陈仓,乃是汉中(此时的兴元府)通往长安的要冲。
地势极为险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形胜,昔年魏将郝昭就是在此以少数之兵挡住武侯诸葛亮的北伐大军,一战成名,并因此战之功而封侯。
郑畋当然知道凤翔府的重要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遂向皇帝请旨道。
“陛下容禀,凤翔与山南之间道路艰虞,奏报梗涩,而战机稍纵即逝,为保凤翔府万无一失,臣斗胆,恳请陛下赐下便宜行事之权。”
皇帝亦知此中轻重,非是郑畋为不轨之谋而揽权,实是真正用心国事,遂爽快应道:“朕允爱卿便宜行事,长安以西就拜托爱卿了!”
感受到皇帝的信任,郑畋指天盟誓:“臣就是舍了这副老朽之躯,也不会放过一个反贼!陛下保重!”
与皇帝分别后,郑畋回到凤翔府,召集镇府诸将,商议讨贼之事,是为起兵勤王第三镇。
江陵城外,军旗迎风招展,聚兵足有数万。
城头上,荆南节度使、晋国公王铎正在誓师勤王。
因其欲沿长江逆流而上,经山南、出兴元府、入援长安,因需大量船只,故其虽先于王师范得知长安陷落的消息,却需等待船只征集、打造完毕方可起兵。
因之晚于王师范,是为起兵勤王第四镇。
河中府,河中节度使驻地。
黄巢攻陷长安后,分兵攻打河中镇下辖的蒲州,河中节度使李都畏敌如虎、不战自溃,亦如中原各镇节度使一般,变节降贼,臣服于黄巢。
而河中镇乃是长安北面门户,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据此可挡河东、河北之兵,这里也是王师范入援长安的必经之地。
幸有河中都虞侯王重荣不愿降贼,其家乃是世袭武将门第,其父王纵,文宗太和末年为河中骑将,咸通年间跟随石雄大破回鹘军,最终官至盐州刺史。
王重荣因父官而得以荫任校尉,其人勇冠三军,后因功升至都虞侯。
他召集忠于大唐的河中镇将士,驱逐了节度使李都,自称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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