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忠合则在陈家尤掌柜的陪同下去视察两家合伙的粮食生意;阿敬也依旧去药店里坐堂问诊。
唯独季同,先是揪着四姐背人叽咕多时,做了许多央求,然后回到房里坐卧不宁,好似个自向西厢暗徘徊的样子,心里又为宋家能否最终同意担心着,忐忑上下、不知所以。
想那文凤的音容笑貌、一恼一嗔都叫他神驰不已。真个是白昼望夜、晚灯盼明,度日如年般地熬着。
好容易第三天,催着刘忠合爬起来、洗漱、用早点之后,便推他出门,又亲自张罗着叫车来送。
暗地里塞个什么到他怀里,千叮咛万嘱咐地,刘忠合只是“呵呵”地笑个不住。上车后刘忠合反而告诉车把式道:“慢些走,不着急。”
“哎,办事情哪有慢走的道理?”
“嘿嘿,六爷也忒性急,就算人家这会子同意了,那新娘子到家也还早哩。再说去得早了万一人家正用早饭,岂不是显得上赶了,也不礼貌对不对?”
说得季同无话可说,只好看那把式牵着骡子的辔头缓缓而去,自己也不回屋,只在门前打转磨,意思要等他回来才好。寿礼等见了都暗暗发笑,却约好谁也不去理他。
陈述元便拉了陈老爷在屋里下围棋。
布开阵势,陈老爷走一个四四,陈述元对一个四三。两下里你来我往地过了十几手。
寿礼被妹夫两、三子冲断底边,他揣起手沉吟着揣摩对方的真实用意片刻,却出其不意地伸手在陈述元左手放定,然后趁他顾及后方之际,转眼将深入自己怀中的那几粒做成打劫了。
“啊呀,失算!”陈述元拍着膝盖叫道:“真不该、真是不该呀。被你转移视线啦!”
“嗯,可不。”寿礼微笑道:“凡事有舍才有得,若哪个都不愿舍自己就先被动了。
所以我要主动,就只能在你边角上虚弱之处丢子,这个子是可弃可得的。若你不顾,我可乘机做大,顾之则我丢彼保此,亦未有所损失。”
“兄长妙算,佩服、佩服!”
“咳,哪有什么妙算,不过小用心计而已。”寿礼呵呵地笑起来。
陈寿礼正准备在陈述元另一角上也打入一劫,提着棋子尚未放下,瞥眼看见七猴子气喘吁吁地进来,看他两个便站住了,拿起褂子下摆来抹脸上的汗水。
陈寿礼招手示意他走近些,问:“老七,你从县里来么?”
“是,县太爷让我带回信给你。”他说着从褡裢里摸出信件递过来。
陈寿礼拆开很快地一扫,脸上露出微笑,慢慢地收起信,口里说:“你辛苦了,看这身汗。无非给个回话而已,又不是急事,怎么跑得这样苦?”
“本来要回庄上去,转了个心眼顺道过来瞧瞧,没想到在街上遇见刘先生,说你给小六来说亲,住在了姐夫这里,所以就赶过来。”
陈柒铭说着向陈述元问了好,转过来接着说:“不过急着来找你不为这信,是另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陈寿礼注意地看着他。
“我听县上交通科的人说,周家桥那个老混蛋似乎听说淮南公司的事了,正派他傻儿子到处打听呢!”
“哦?”陈寿礼坐直身子看了一眼皱起眉头的陈述元,问:“老七,这可不是玩笑的,你消息可靠么?”
“绝对可靠。”陈柒铭一跺脚:“是徐科长亲口讲的,你知道他吧?徐西村徐老二家的二少爷,我俩小时候还一起在芦苇里摸过野鸭蛋呢!”
寿礼没有说话。停了一下陈述元将眉毛舒展开,望着寿礼缓缓道:“大哥觉得这个消息怎么样?”
“姓周的用意凶险啊,他这是想翻牌,用水路优势重新压过我们的风头。”
“不错,可惜是招险棋。”
“唔?怎么讲?”
“大哥昨天和我详细说过这事,那时你的意思是淮南欠账颇多且又有国立公司压它,所以对接手十分犹豫,怕因小利失了大局,我认为谨慎得很对!
现在周家不顾一切、四处钻营,说明他们可能还不知道或没想到这背后的故事。以小弟来看……,”他咬咬下唇,片刻抬头说:
“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做出要和淮南谈判、大干一番的姿态。那老东西不是想争嘛,咱们引着他拼命咬钩,看他敢往这上边投多少家底。如何?”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丢一个妙子给他,趁机做劫?”
“大哥真是明白人。既然周富一自己不仁,成天想着如何害人,那我们不替天行道似乎也太违大义了些。
让他在周家桥多盘踞一天,就有多少乡亲遭罪!我们做这些不但是保护自己,而且也为乡里除害!”
“哥,姐夫说的有道理。这狗东西你别心疼,咱今天不干掉他,明天红军来了一样会,而且怕是杀得更惨!对这种为富不仁的东西……。”
七猴子义愤填膺地还要指手画脚,被寿礼伸手拦住了。
“以后红军、白军这样的话不可瞎讲,那是要被人拿把柄的!”他话里带着几分严厉的味道。
“是、是,我说漏了。”七猴子忙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