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旱,各地歉收十分普遍,有些地方甚至颗粒无收。
在刚刚结束战乱的山区,农民才开始留意农事就到了要缴租的季节,先前缺乏照料的土地怎可能有好收获?
是大户们却不管,坚决不能使自己的收入受损失。
愁眉苦脸的佃户到处都是,他们凑在一起彼此合计如何是好,于是有人提出和地主谈判,更有不安分的年轻人回忆红军在时的美好时光。
三河原一带由于寿礼的带动和兴修大量水利工程、引进新品种,且发展出多种农副业,大大改善了纯靠老天爷赏饭的旧方式.
许多村庄仍然可以靠收获各种豆类、洋芋(土豆)、番薯满足口粮,且还有富余可以拿出来交换,使最先接受新农业的那部分庄户人在大旱之年反而赚到钱了。
在其它村庄开始出现斗争甚至暴动的时候,三河原却不可思议地风平浪静。
人们仍过着忙碌但毫不慌乱的生活,就算偶尔有李二狗上窜下跳地撺掇也没什么人应他。
往往农人们叼个烟袋围拢着,饶有兴趣地看他发狠捶胸地讲演完毕,便会有好心人和他说:“二狗呵,赶紧回家做饭去罢。这都午时了,你难道不饿?”
“吃个屁,你们这些不开窍的顽固脑袋,就知道吃!”李二狗愤愤地回敬道。
“废话,对庄户人来说吃当然是第一等大事。这人又不是铁打的。”对方也不客气。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家里总共有几粒米我还不知道?这会子吃了晚上就没啦!”
“唉,我说二狗呵,是你自己不对哩。”有天北生叔走过去批评他道:
“你看看你,成日里站在这磨盘上拉人家讲什么斗争、斗争,可你自己的田倒有七成荒着,这像什么嘛?
陈老爷不是没给地,你家里老小一堆,他也没催逼租子,总让牛牛往家带吃喝,年年过节还派发粮米照顾。可是你呢?
放着地不管全丢给媳妇,自己在这里空说白话。说什么穷根是地主闹的,你让人怎么信服?我看还是你自家有毛病,怨不得别个!”
“呸!北生叔,你老人家上年纪了呢。他那是狐狸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心?天下的地主都是一样的,没好东西。你被剥削一辈子了,还替他说好话,真可笑!”
“李二狗,你迷心了,怎么和长辈这样讲话?”旁边有人高声喝道。
“我可没糊涂,北生叔的老大在商行、老二在码头上做脚夫头儿,敢情是和陈老爷穿一条裤子。我听说你老人家现在也雇了两个小工?
嘿,说不定再熬两年就不佃田了,也混个财主做做。告诉你,谁要是剥削别人,谁就是我李二狗的革命对象!”
他正吼着,不提防徐北生从身后一人手里夺过柳条扫帚挥过来,口里气呼呼地说:“我让你革命,老子先替麻袋兄弟教训你个忤逆的小子!”
说着扫帚杆子便打到李二狗的屁股上,疼得他跳起来叫:“嘿,徐北生,你俩儿子给人做腿子还不算,如今连自己也贴上啦?”
听他嘴硬北生叔大怒,追着要打,周围众人见了哄起来,有拉架的、有打太平拳的、还有叫好的,顿时乱成一团。
寿礼正和从上海回来的马神甫说话,见常顺急急跑来找三牛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变故,问清情形后哭笑不得,摇头对马托尼道:
“这个李二狗,成天有地不种到处惹事,居然把北生叔那样个老实人惹火了,真不知拿他怎么才好。”
一面让三牛赶紧劝开他拉家去,一面吩咐常顺:“你请北生叔来,就说我有话和他讲。”
常顺应着跑了。等他拉着兀自恨恨不已的徐北生走到门房口,正好寿礼送神甫出来。“老人家不要生气,他还是个孩子。”马托尼劝慰道。
“哼,他都二十多的人了,屁个道理不懂就会瞎说八道,我要给他个教训!”
马托尼呵呵笑着知道自己白说,只好耸耸肩膀,向主人告辞离去。陈寿礼过来抱了徐北生的肩膀说:
“叔,何必生这么大火头,还是小心身体的好。我屋里有纹香刚泡的茶,咱们进去吃一杯说说话,如何?”哄着老头进了客厅。
果然纹香已经摆下两个茶盏还有两盘点心,笑盈盈地扶他坐了,又贴心地给他在后腰加了个鸭毛的靠垫。
徐北生被他夫妻两个侍弄得不好意思,倒把这事淡了,渐渐地心绪平复下来,喝几口茶脸色也红润许多。
正在这时忽然外面有个老人的腔调高声说:“这小子太不像话,留着是祸害!要不得哦、要不得!”屋里正诧异,帘子高高一挑,常顺在门边通报:“东家,太公公来啦!”
“哟,太叔公,怎么把您给惊动啦?”寿礼夫妇忙迎过来。
三太公在阿屏的搀扶下拄着根檀木拐杖气哼哼来到上首坐下,对着北生叔点点头道:“北生也在呵,那最好,咱们和老大一起议议这事!”
寿礼和北生叔对视一眼,笑着劝说:“年轻人气盛,闹点小动静而已,不值得您老人家兴师问罪。”
“是呀、是呀,这小子成天胡说八道、不正经务农,我是想替李麻袋教训他一顿,其实倒也没什么。”北生见他来势汹汹,急忙缓下口要来个大事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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