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难道兔崽子们不是人,连早饭也不吃?”班长半信半疑地放下碗,猫腰来到枪眼前望出去,只见薄雾已经退散到树林边缘,绿油油的地里空空荡荡。
“啥也没有。”班长口里说道,忽然叹息:“唉,这么好的庄稼,打起来就全糟蹋了,可惜呵!就说咱们团座给补偿,那也不会太多,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班、班长……。”
“嗯,又怎么了?”
“你看,有人出来了,好些人呐!”韩三良说着伸手要抓枪,被班长一把按住了。
“我的天,还真来啦?”班长猛地缩回头来,冲到刚才的座位处抓起步枪,回头见韩三良在那里不知所措,恶狠狠地低声喝道:
“愣着做什么?去报告排长!弟兄们,上胸墙、压子弹准备战斗。听好了没命令不准开枪、投弹!”
三连长蔡淳强,中央军校毕业的原正规军上尉。他的部队在围剿中被红军围困,因淮西营及时赶来解围得以突出。
淮西营被贬黜为地方保安部队,他带着极度不满退役复员,却辗转来到三河找仲礼,留下做了教官。三区扩编后便被任命为二营副营长兼三连连长。
毕竟是经历过战阵的,听说有情况蔡淳强并没慌,一面命令部队投入战斗准备,一面从掩体中仔细观察,然后冷笑着向黄富民电话报告:
“敌人已出现,正慢慢靠近我们,不过我觉得没什么难对付的。为什么?
因为他们没队形,走得慢、非常犹豫,训练度和士气都不怎么样。长官放心,我有把握!”
还真被他说中了,廖大头能杀、能抢、能奸淫,可就是不会训练队伍,周冕说过他很多次,但他嗤之以鼻。
队伍能冲会开枪不就行了,费那个力气干嘛?廖某觉得这种事费力不讨好,属于花架子,所以从不当回事。
枪声一响队伍就乱了,有趴下的、有掉头跑的、有蹲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的。
廖大头瞧见火冒三丈,掏出手枪来朝天放了三声唬住逃跑的人,然后同自己的亲信们一起赶鸭子般将这些人轰回去。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胡乱开枪,像群胡蜂那样朝枪声稀落的淮西营阵地涌上来,越接近兴头越足,也越发失去了小心和谨慎。
突然间枪声大作,这次冲锋又被打断了。几个回合下来廖大头觉得焦躁,他命令两个中队绕道侧翼进行迂回,不料正撞在三连阵地上碰了一鼻子灰。
整个上午基本没能啃动对手,廖大头觉得不对,赶紧派人回去向周培安报告。
这边淮西营阵地上大家欢呼雀跃,老兵觉得过瘾、新兵更加兴奋,但蔡淳强从敌人停止进攻中嗅出几分味道。
他命令加紧整修、加固工事,同时将一个机枪班悄悄调到两个连的结合部上。
午后的第一场进攻果然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但由于有机枪的加强对方依旧没能突破,只好悻悻地退回去。
两点钟,忽然阵阵怪异的呼号声从对面树林里传来。不大会儿,一群穿红挂绿、脸上涂抹着黑墨的人举着刀枪棍棒和各种旗帜涌出树林,像潮水般漫过田里的庄稼直扑过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有人叫道。几个新兵有点沉不住气要往后退缩,韩三良也想出溜下去,被班长一把按住:
“哪里去,小子?不过是几个装神弄鬼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给我装上子弹揍他们,你瞧他死不死!”
听了他的话有胆大的朝人群放了一枪,果然有人倒下。“喂,假神仙会死的,咱不用怕啊!”
听到这个话其他人立即被鼓舞起来,枪声再度响起,那片潮水像是遇到了礁石,顿时停下步伐,接着便浪花般四散开了。
黄富民来到三连阵地上,蔡连长迎出掩蔽部。黄富民问:“听说刚才他们又冲了一回?”
“是啊,找来群青龙会的,大约有六、七百吧。不过喝神水也没用,照样被打退啦!”
“哼!”黄富民举起望远镜来观察一阵,回头说:“小心,这种东西必须知道疼才甘心,否则他们会再来的。”
“不怕,我有办法。”
“嗯,这个我相信。可他们毕竟人多势众。”黄富民拉他到一边轻声道:“你且不要声张,我告诉你,李长官带着主力已经从固县回到三河,正兼程赶来和咱们汇合!”
“真的?这太好啦!”蔡淳强高兴得拍了拍屁股:“哎,他们怎么回来得这么及时呢?”
“这要谢谢咱们县城里那位旅座,他一封电报要求给他援军。
谁知咱们县长大人也派人送信要求调主力回来‘防匪’,两下里碰一起上峰以为出来很大乱子,正巧他们已经调往固县驻防,就近给派回来了。“
“好极!有他们撑腰我们可以痛快打这仗了。”
“别高兴呵,他们一则需要休息,二则团座有意要留着先不露出来,所以这里的事还要咱们自己做。
我已经把一连调到镇南,准备三个连加上自卫大队,一起反击!
先吃掉正面的敌人,然后看情形再转向东面去。半小时后自卫团就会到你阵地后面。记住,不要下手太狠,留出空隙让二连有时间迂回。
一旦这股敌人被击溃,你连和刘五文的自卫队要一直前进。
后方交给二连,侧翼有一连保护,你们只管打到冯庄和穿插到那里的团座汇合,切断溃逃之敌的退路,明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