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中桥先生莫非要和荷兰人比比手腕,看谁更财大气粗?”叔仁开玩笑地问。
“哪里、哪里!”中桥连连摆手:“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荷兰人到底多么有钱?”
“天外有天,这也不稀奇。”唐文声说:“与其打听这个,中桥先生不如关心安田财团在中国究竟要取得多少利益?”
“此话怎讲?”
“请问贵国四大财阀中,哪个最强、哪个最弱?”见中桥不语,唐文声知道自己说中了要害,继续道:
“所以与其关心欧洲人的势力,不如抓紧时间达成协议,丢弃那些毫无意义的废话和要求,把能拿到手的东西拿到。
只有你坐在这个椅子上,这位置才算是你的,否则别人随时可以拿走。
中桥先生目前的优势,就在于‘先’了一步,在三井、三零还有住友眼睛盯着上海的时候,能够着眼于我们这样不起眼的小地方很了不起。
但是你也就快了一步,要知道别人也会奋力赶来,所以你没有时间在这样的字句上反复推敲。”
“是呵中桥先生,唐先生说得有道理。”叔仁将两肘放在桌面上:
“你说自己不喜欢西洋人,其实我们也不喜欢。但是你又在这里设置各种限制要我们来接受。
原因我们都是明白的,你是商人,也是日人,你要为自己的商社和国家争取最大利益,但是你不要忘记内部和外部的竞争者。
如刚才唐先生所说,你也就比他们快了一步而已,但是这一步能换来多少时间呢?一天、还是两天?
你刚才说还有些条款需要拿回去请示本社的意见,这又要用去多少时间?请你好好计算吧。”
话说到这里,两人表示明天再接着谈,然后起身告辞。临出门唐文声忽然回头说:
“对了,关于产品中的一部分要销往日本这个问题,我很怀疑这样高的运费,值不值得这么做?
如本厂是设在上海或者杭州那无可厚非,但从这里千里迢迢运输……难道贵社还得投资兴建一条铁路不成?
我们只是建一个小型钢铁厂供给周边打造铁器、农具的原料而已,从产能上看也没必要建铁路吧?”
中桥面色发红,打着哈哈夸唐先生有生意头脑:“我今晚一定好好考虑、考虑!”他说,心里后悔自己有些轻敌了。
问题是谁能想到在这么个地图上都难找到的小地方会碰到这样的高手?
他原以为凭借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和大财阀背景,几个条件甩出来早吓得对方尿裤子,谁知道只换来了一堆轻蔑和嘲笑,不由得心生懊恼。
唐文声和陈叔仁出来从侧门到正院前堂,寿礼正背着手在屋里踱步。“大哥,你都听见了?那家伙很傲慢,被我们教训了一通!”叔仁兴高采烈。
原来刚才他们说话的房间有个暗门,寿礼隔着那扇木板听得清清楚楚。待他们聊得差不多了,这才出来走一条甬道直接回到这正堂。
“人家是帝国主义嘛!”寿礼笑着说:“对咱们颐指气使的惯了,估计被你俩撅这场很没面子,明天兴许会老实很多。”说完看向唐文声:
“先生觉得咱们驳回去这些条,他能接受吗?”
唐文声摇头:“难说,日本人呀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民族!”
“倒也未必。”寿礼摸着胡子:“艾玛、康德生和威廉已经到了。
我答应在吴集附近为他们的医院建个分诊所,既可以为矿山服务,也能够用于培训本地的护士,还方便当地民众看病。
明天老郑就带着他们去相看位置,叔仁你也陪着。会商延后一天,就说老唐有急务要处理。
我让大耳朵带着他去西峰寺转转,重点是要让他不经意地看到这附近有洋人。
他不是不喜欢西洋人吗?那就让他多看,看多了心里有感受,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和咱们谈!”
唐文声和叔仁互相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果然,次日从西峰寺回来,下了马车中桥就推说有点感冒躲进自己房间去了,连晚饭都是在暖炕上拥着被子吃的。
“吃了三、四个大肉包子,还有一大盆酸辣汤。”李欢报告说:
“嘿,您这招管用,我看他没啥病,在寺庙里瞧那些佛像欢喜的不得了,就是瞧见洋人以后脸色才不好看了!”
转过天来中桥就不再坚持那些没用的条款和限制,也不提什么产品销往日方的话题了,直接开始谈利息、支付方式和本金返还条款。
但却多了个条件,他要求这笔资金的使用和还款均通过双庆和来进行。
唐文声立即反对,理由是名不正言不顺,哪有让家典当行来履行银行功能的?更何况这是笔八十万元的进出,你双庆和账面上哪有这么多资本?
若是签了贷款协议双庆和倒闭,三河资本便收不到钱。中桥则一再保证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大家争执不下再次陷入尴尬。
中午休息的时候,寿礼和叔仁、唐文声三个边吃饭边琢磨,中桥为何要坚持用双庆和而不走安田银行呢?
叔仁忽然提出个假设,会不会是安田这边不想让这笔交易暴露在其它财阀面前?
结合之前李杜星说的银元将被禁止流通改发法币等消息,寿礼更倾向另一种可能性。
他认为日本人很可能在通过典当行暗地吸收内地金银,然后通过这种方式合法化,再通过其它方式转给安田银行中国本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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