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都知道。”
“奇怪!这人既是来找我,怎么不问中学校,反而要去小学?”
“他说要去拜会顾校长,说他俩是多年的好朋友哩。”说完江贵有丢下女儿继续发呆,他忙自己的去了。
阿松端着水盆回到屋里,洗完脸将收紧挂好。关好门换下汗湿的衣衫,这才觉得清爽些了。
这鬼天气,下完雨后闷热潮湿,一连好多天如此,现在大太阳一出倒是不潮了,立时燥热得让人耐不住。
她拿着扇子却觉得风都是热的,伸手解开衣襟最上边的钮子,露出颈下不曾晒到的雪白的一片。
忽听院子里有动静,伸头从窗户朝外瞧,见是顾兴安领着个陌生人。哟,不会就是爸口里说的那个小伙子吧?
“顾校长请进,蓬荜生辉呀!你等等,我去叫阿松。”江贵有殷勤地请他们进院子,又大声喊阿松说有客人来找。
江阿松开门出来,衣衫钮子已经重新扣好,笑盈盈地问:“校长,你怎么亲自来了?”
顾兴安指指背后:“喏,我顺路就领他过来,你不认得了吧?我都差点认不出!”见江阿松愣着,笑着介绍:
“柒铭的二哥陈同心,咱们小时候一起在池塘边耍,他掉进去差点淹死,还记得不?”
“哦!”江阿松恍然大悟:“那次是陈仲文下去把他捞起来,结果发现那池塘才到他胸口深,是这样吧?”
“对、对!”陈同心尴尬地承认。三个人都哈哈大笑。
“啊哟,你是陈同心呀?长得一表人才了嘛!”江贵有惊讶地上下打量半天,赶紧叫雇工找凳子来:“就在这核桃树下面坐吧,还荫凉些,屋里太热!”他说。
顾校长和陈同心连忙谢了,江阿松给他们泡茶。大家一通忙,同时嘴里问着陈同心的情况,得知他从上海回来,被商社聘做电工。
江贵有不懂电工是什么,后来总算了解到电灯、电话、电报都要用电,没有电工不行,眼里便多了几分留意和关注。
他觉得顾校长在场问题不大,嘱咐了两句就匆匆出来找自己老婆子,着急想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给她听。
院子里就剩下三个年轻人,五十来岁的雇工老庆叔在后院忙碌,只听到前边他们叽叽喳喳有说有笑地,摇摇头说:“年轻就是好呵!”便不再理会。
说了会儿小时候的趣事,顾兴安先起身告辞,说:“我先回去了,咱们还有聊的时间。”
“哈,你是想自己屋里的人儿了吧?”陈同心开他的玩笑。
顾兴安脸红了:“她怀孕啦,我妈说可能是男孩哩,叫我每天早点回去……。我先走,你们再聊会儿呗。”
送走顾兴安,陈同心回来重新坐下,微笑说:“他呀,还是那么传统。”
“骨子里的,不过已经改了不少,也算有进步!”
“哟,没想到你还会夸他。”陈同心惊讶。
“我们一起的同事还能不知道?从建小学校到中学校,他又到省城参加校长培训班,回来后果然变化很多,明显眼界不同!”江阿松说:
“以前什么事他都自己琢磨,现在知道把大伙儿召集起来一起商议再决定,所以你看人还是能进步,就看主观意愿如何。”
“嗯。不过我敢肯定,当别人溺水的时候他还是会在岸上旁观,不会主动跳下去救人的,这恐怕是本性,很难改!”
“人总是会变,有的快、有的慢,多给他点时间。”江阿松看看他抿嘴一笑:
“还说救人呢,你那个恩人因为生活不检点和私自与日本人来往,早被陈寿礼赶出三河原了。你可知道?”
“我刚回来就听说了,为此还和大哥争论了一番和日本人做生意的问题。
不过我同意他说的,为民众、出于公务,在获得授权前提下的生意往来是可以的,但为个人好处私相授受那就是错的。
陈仲文擅自结交日人,又辞去公职接受其买办职务,这是不能容许的错误!”他说着停下来,转身看看周围。
这是个三岔路口,周围是池塘、绿萍和蒲草,太阳正在西斜,塘边各种虫鸣蛙叫此起彼伏。
热气还在四周围荡漾,他看见余晖下一串汗水正顺着阿松的脸庞淌下来,她漆黑的眼里有一粒金色的光。
“我要到粮店去买点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价钱?”他移开目光忽然说。
江阿松愣了下,觉得心要蹦出来,呼吸十分局促空气似乎更憋闷了。“你要买什么粮食?红米还是白米?”
“红米什么价,白米又怎么说?”
“红米一石十八元五角六分钱,白米二十二元四角三分钱。”
“如果买一半红米、一半白米,二十二元整卖不卖?”
“不卖!”江阿松上前一步,惊喜地颤声问:“你真是电工?”
“我不像吗?”陈同心笑了,一个字、一个字说:“我真的就是电工!你好,蓼花同志!”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陈同心轻声说:“从今天起,霍县县委正式和三河原支部恢复联系,欢迎大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