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白费了,说不定小命还得留在这里!”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寿礼放下茶杯缓缓道:“君若切实为两国互通有无、互利互惠,反日也反不到你头上。
那些人反的是军国之日本对中国的不尊重和任意欺侮,其实倒不是针对日人本身。但你如果与对中国居心叵测的人为伍,那也就不好说。
我们两国自古做邻居,如果结了血仇,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得开?这才是可怕的!
我看报纸上今天日本这个要求、明天它又提那个要求;从朝鲜、满洲、蒙古一步步走进关内,唉!太过了,也太短视!
只怕有人只顾自己的名利,不把双方千年来的情分放在心上,因一时中国积弱便想轻视、怠慢甚至踩在脚下,这是大错!
战争如果因此爆发,那些挥着战刀吼叫的军人将是千古罪人!不信,你十年后再看我说的对不对!”
“不过,先不谈这么远的。”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然后继续说:“你提到这次西安的事情,总司令还被拘在那里,你怎么看?会如何解决?”
“大老爷和我一个日本人谈论这种事,不避讳么?”中桥嘿嘿一笑说:“人家都说这是日本幕后搞出来的阴谋,我可不想沾惹。”
“日本人会搞个反日的将军出来做这种事?明眼人都知道不是了!苏联人的声明不过是忙于撇清自己才指责你们,咱们只当私下聊天,有何不可?我若不信你,问都不问了。”
中桥只好干笑下,说:“按理说,这件事共党掺和进来多半是要除之而后快的,没道理抓住他又放虎归山呐!”
“所以你觉得他们不会放?还是你希望他们不放?”
“这个……恐怕不是我希望的问题。”中桥刚说到这里,小泉敲门进来问是否添茶?等他换过茶水出去,中桥才重新开口说:“我们日本人倒是希望共党杀他。”
“哦?这是为何?”寿礼惊讶地问:“你们每次提的要求,总司令可没有不答应的。”
“是的,而且总司令多次赴日,或留学、或避祸,他是很了解日本的,在他革命初期也接受了日本人的帮助,虽然如此,日本的上层还是不喜欢他!”
寿礼仰头想想:“可是因为他和英美走得太近?”
中桥微微点头:“他娶了个留美的夫人,外交、财政大权都在亲英美人士手里,如今支持他军费、帮助他发行法币的,也是一群英美买办。
他这样做不是对帮助过自己的日本一种深深的背叛么?
他是个非常传统的人,我的上级评价说,他读‘远交近攻’中毒太深了,所以日本无论怎么敲打、提醒,他都置若罔闻!
说‘攘外安内’的话,什么意思?要平定的是共党,要攘夷就是指日本嘛!
他看不起日本,也不想和我们携手共建东亚,认清了他这个面目,所以军部那些人才叫喊说不和南京对话的,因为他骨子里对日不友好!”
“哦!原来你们是这样理解的?”寿礼恍然大悟:“所以你们倒希望共党弄死他,然后再上来个新人?”
“别、别,这都是上面的想法,可不包括我。”中桥赶紧连连摆手。
“你也不用这个样子。”寿礼笑说:“都是为各自国家、民族利益着想,所以如此。
就好像我儿子说的,一个白球摆在面前我们看到了就以为它背面也是白的,却不知道在你看来这球背面其实有片污渍。立场不同而已。”
中桥眨眨眼:“大老爷是想告诉我,我看到这有污渍的一面其实并非这球的全部?”
“可以这么说。”
“愿闻其详。”
“君担心如八项主张里面所言建立反日阵线后在中国就不能做买卖了,或者投下去的钱也收不回来了,对吗?”
“没错!”
“我觉得未必如此,你可能想多了!”寿礼揣着两手告诉他:“不管谁执政,日本列岛都在那里是抹不掉的,既然如此执政者就要与日本发展贸易、开展往来。
日本擅长的机械、车辆卖到中国,中国擅长的纺织和丰富的矿石供给日本。
这叫互通有无、互利互惠,两个距离这样近的国家相互补充彼此的不足,使自己的民族立于世界之林,让西洋不能随意欺侮。
我认为这才是友好、正常的两国关系,而不是利己而损害对方。像现在这样以割裂中国领土、伤害华人感情为代价的两国关系并非正常。
所以,那些所谓反日、抗日的就是在反对这种侵略和不平等,这就是中山先生所倡导之‘民族觉醒’,是迟早会出现的。
与其对抗、镇压,不如因势利导,将之导向和平、共存的方向。
可惜贵国目前各种轻视、慢待中国,甚至辱华的事情发生不少,不可能合理引导、借用这种情绪来改善双方关系。
所以反日、抗日还会继续存在,也会愈演愈烈。
但君今日播下的种子也不是没有意义,一旦两国的关系进入正常、平等相待的时候,我想它还会发芽、开花、结果的,只是周期稍显长些而已。”
“大老爷这是在鼓励我。”中桥微笑:“国家政策我做不了什么,但是作为个人我保证,一定做你们的朋友,坚持互利互惠、平等相待。”
寿礼微笑点头。他知道当国战来临,中桥作为日方的国民不大可能独善其身,但目前人家愿意做出这样的表态还是值得肯定的。
至于其它,要看今后落实到具体事上此君做得如何,以及怎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