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之下,一道残影挡在了前奔之人所过的必经之路前方。然而,虚影只存在了极短的一段时间,似乎并不是想要出手阻拦。
这即是善意的提醒,也未尝不是一种警告。
依据惯性,继而往前冲出一小段距离的尔丹青浑身上下冒着热腾腾的蒸汽,这使得他周围似乎变做锅炉的蒸笼,且还是新鲜出炉的那种。
远在几个街道外的福生松开紧绷的身体,他身后的孩子已经念到第二遍了,在他神游物外的这段时间里,四周的一切鬼怪皆被荡平。但依旧有越来越多受到波及的民众醒来。
福生听到那些无辜者们的声音,于心底里又想起邓州乃至边关所闻所见的那些个人的身影。
孩子似乎察觉到师傅的回归,他下意识的伸手,可手掌刚探出,敏锐的灵感就让他捕捉到来自另一个方向上的可怕压迫。
“桃生,不要怕。”
从糟糕情绪中缓过来的福生转身将孩子拉到自己身边,他原本空白的手掌上,凭空多出一张造型古朴的画卷,此刻正清晰的散发出幽蓝色泽的光亮。
孩子一眼认出这就是福生初见时交给他的那卷地狱百景图中的末卷,此刻,这件原本被紫府道宗收录的宝贝再次物归原主时,来自命理的某种联系却将这卷被众人争抢的古物一同拉向城市的另一个方向。
在那里,福生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即非妖族或鬼类修士那样有着自身或能影响周围区域的强烈气场,也不属于人族修士中养意,练体的那类。
对方仿佛一头正在渐渐苏醒的雄狮,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力量还在不断节节攀升,仿佛无穷尽的山海,在福生的预估中,对方的威胁性已经跨过仙凡的门槛,真正达到真人境以上的这个资格,而这似乎远不是当前所显露出的全貌。
“是谁派你来的?”
那声音从远及近,而在福生听到最后一个字时,那人已经站到距离福生不足十丈的一处空地上。
福生先是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画卷,继而在看到那个似乎有着和当前年纪不符的言谈举止的男人时,大概理清了一些关系,而后试探性的伸手做出要将那画卷抛出的动作。
此举突然,一时间,尔丹青也难免跟着有了些反应,当他意识过来时,福生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继而开口道“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为了针对你而来的,在下此举只是为了拔除地府在河东道的布置。”
见福生坦然告知,尔丹青也平息了躁动的情绪,他盯着福生手上的画卷,一副可以好好商量的语气,说道“既然误会一场,那你将手上的画卷交付与我,咱们就此别过,他日相见老夫定有重谢。”
而此时,从旁以隐秘状态下偷偷接近此处的松鸦藏身在离二人不远处的地方小心窥视。
福生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某种力量扭曲,进而出现了部分凝固的现状。
“那你,想要什么?”
尔丹青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的阴霾,不需要旁人提醒,福生也能看出,对方是个一点就燃的火药桶,只怕自己言语再激烈一点估计又免不了要与之一战。
福生扬了扬手里的画卷,他提醒道“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秘法,但要是这张画离你超过一定距离,只怕你很难再维持现在这种状态。”
“你在威胁我?”
福生摇了摇头,他思考了一下,继而很是郑重的提醒道“这只是一个提醒。”
说话间,外面火光四起。福生看见许多人在往这里赶来,其中有城里的居民,也有官府的人。
意识到,再待在这里恐怕会造成更大的影响,他提议,换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好好商谈一下。也就在这时,一直藏身角落里的松鸦赫然发难。
“前辈不可信他!”
周围风声鹤唳,福生完全没注意到角落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一号人,原先清除完周围的怨鬼,加上之前逃离的那几位地府阴差,让他错以为此刻只有面前的尔丹青能对他造成威胁。
不曾想,那不知藏在暗处多久的地府阴差,竟选在此刻发难。
福生下意识的护住身后的孩子,而尔丹青在犹豫了一瞬后也选择了出手,周围凝固着的空气顿时浮现出一枚枚黑白棋子,它们或排横或布列,俨然如同一副规矩森严的兵法。
与此同时,松鸦挥出的那一记羽刃在半空中炸裂,福生直觉到那羽刃中无数细小的紫色烟尘必然带着数不清的毒素,果断挥袖,连带着起了一道锐利的剑风。
可这一切都在黑白棋子显现后被阻挡。
眼看着那紫色雾气迎面吹来,福生当即蹲下身子将孩子护在怀中,一阵呲呲啦啦的焦糊声中,传来孩子痛苦的啼哭。
一击得手后,松鸦接连施展出各种阴损的招式,他一边向着尔丹青解释道“此僚乃是魔人,心性狡诈绝不可信!”
“魔人?”尔丹青闻言再去望时,那旁的张福生身上的血肉在快速剥落掉有毒的部分继而又开始生长出新的血肉。
听到孩子的哭叫,福生那颗狂躁的心终于是按耐不住,他背后裸露的伤口中涌出深红的晶块,就像一株快速生长的矿脉。
在画卷尽数丢失的情况下,连带着损失两位同僚,这所需的代价远不是松鸦所能承受的,与其回去接受处分永无出头之日,倒不如拼一把,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此刻,松鸦双目猩红,他身上萦绕于外的妖气鬼气不知暴涨了有几倍,但短期内极速提升下带给他的身体负荷也极为严重。
尔丹青并不愚笨,眼下就算反应过来自己被迫和这地府里的叛徒上了一张船,但他也不想任由对方当枪使。
“天魔?不对,这更像是一具分身。”
一语道破玄机的尔丹青目睹了福生从一个凡人模样逐渐演变为了一尊可怕邪异的巨大怪物。
而远处,在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后,何西命人驱散周围的民众,自己则选择在一处离得较远的高台上试图确认这边的情况。
大片大片的黑暗郁结着,空气中,逐渐有浓郁的恶臭和鲜血顺着风飘散向四周。
何西捂着鼻子,他预感到前方可能有他想象不出的可怕威胁,但身为稽查司的官方身份驱使着他想要更进一步的为自己后续的队友打探出更多的情报。
何西一把将怀里的寻妖铃摘下,那铃铛此刻晃荡个不停,如同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兽般。
随手找了个角落丢进去后,何西又看了眼那危险传来的方向,他牙冠也开始打颤,但嘴里依旧不饶人的骂道“他奶奶的,你不揺我也知道那里危险。等这次回去我就辞职,不干了,再做下去,我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他将一张护身符激发后贴到自己的后背上,继而又拿出一面铜镜塞在心口位置,准备完这一切,他猫着腰小心的前往那处地点。
在矛盾的中心点,黑与红交织着的疯狂现实中,尔丹青脸颊上的皮肉也不可遏制的开始打颤。
这源自于他早年的一段经历,在当时还依循古礼的时候,曾跟随诸大夫一同观赏,自蛮荒之地押解至天朝献与陛下观礼的恶之大魔。
天阴雨湿,高台铜铸。
魔头身形足有小山之高,红发黑毛,身形似野人,其手脚被斩,身躯又被钉下诸多钢矛,上有执天之威能的将神以力镇压,下有四兽随行,押解队伍抵达天都之时,风云聚变。
至天下独尊的那位临场前,该魔一言不发,似早已死去腐朽成泥的枯骨。
而当天子落座,满堂朝喝声起时,那大魔方如梦初醒般,它抬起自己的脑袋,眼眸里的晦暗重新焕发光彩。
天子与其对视,笑问“孤本欲降卿,奈何卿性如贼,使孤不得已以力降之。此即,卿作何想?”
身陷囹圄,满座皆敌。
大魔那被人撕裂却无法愈合的嘴巴突的张合开来,众人只听到风声滚滚被他吞吐如腹却不见半点音词入耳,只觉蛮夷之物,又如何说得人言?
不待众人非议,那大魔张开的巨口突的向外吐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音浪冲天,竟引的四周狂风大作。
这一声凄厉,让守在铜台附近的四兽皆毛发战栗,目色竖起。满场文武均被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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