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间病房入眼一片雪白,一支镇定剂下去,楚然沉沉地睡去。
十八岁的少女明艳鲜活,眉眼间尽是朝气,可细看之下,楚然却比同龄人要成熟阴郁几分。
庄星辰坐在床边,原昕则摸着下巴站在旁边,思忖良久,他才出声道:“这姑娘到底怎么了?”
人体构造很复杂,神经类疾病的成因与治疗更是难以准确估量,大脑受到刺激后产生的症状也不尽相同,楚然现在这种情况上学恐怕是不行了。
庄星辰试图解释:“楚然的抑郁症太严重了,她现在的思维已经严重混乱,在安定医院治疗看看吧。”
原昕有点着急:“小姑娘精神非常不稳定,她的家属呢?”
孟媛幽幽道:“已经通知了,家属说忙完了……”
原来楚然是个孤儿,现在的监护人是他的叔叔,消息已经立刻通知了,可过去几个小时,人仍然没到,可想而知,楚然在那个寄养家庭的地位。
帕拉梅拉疾驰在凌晨三点的公路上,车顶灯发出微弱的光,映在原昕疲倦又桀骜的脸,英挺的剑眉紧压眼眶,表情看上去很复杂。
庄星辰靠坐在椅背,整个人闲静又儒雅,他五官本就生的漂亮,肤色也白得异于常人,此时他手撑着额角,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原昕瞥了眼副驾:“在想什么?”
“……”庄星辰动了动,眉心微微蹙起:“在想钱桐为什么会被杀。”
原昕想了想道:“人之所以会杀人,理由,也就是动机有很多,但总结起来无非就是钱财,爱恨和‘变态’,这你应该都知道,可钱桐是个学生,社会关系不会太复杂,那就只剩最后一种‘变态’,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
庄星辰点点头:“没错,根据杀人手法来看,凶手很凶残,火烧,水淹,再加上砍腿,从这些手法可以看出,凶手的目的重在折磨。”
——那个夜晚,凶手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人被火烧,惨叫,挣扎,再到跳入水中的求生欲,他看着钱桐拖着着火的身体,竭力爬向水中,这里面最残忍的就是钱桐不会游泳,无论怎样,她都是死。”
“像这种偏向病态的凶手,在精神上都存在缺陷,但并不一定是我们通俗意义上的‘精神病’,这是一种精神残疾;死状凄惨的尸体会暴露出凶手阴暗又变态的心理,根据研究表明,一个健康或正常成长的人,极少数会长大突然变得暴力,相反,凶手应该在小时候就开始有虐待小动物的行为,刚开始可能是蚂蚁,小昆虫之类,然后一点点逐渐升级,变成比自己弱势的人。”
别墅的门一被推开,x立马奔过来,庄星辰俯身抱起x,x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庄星辰的脸,原昕盯着他们俩,心里忽然温暖起来。
这一切太美好了。
原昕扬手脱掉身上的卫衣,走进浴室冲了个五分钟的“战斗澡”,他身上穿着黑色短袖,顶着自己在浴室刚剪的支楞短发,然后满怀兴致地走进厨房,边烧水边朝躺在沙发上休息的庄星辰征求意见:“庄顾问是吃面,还是吃面?”
庄星辰不觉得有什么选择性,他起身坐起,回头朝开放式厨房里的原昕望过去,“再加一份沙拉吧。”
原昕在厨房里叮铃哐啷一阵鼓捣,大概十五分钟后,他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把其中一碗大分量的往庄星辰面前一推:“吃吧,沙拉先欠着……冰箱里没有菜了,沙拉酱,橄榄油都没有了。”
庄星辰拿起筷子,哼笑道:“这可是原副队长第一次下厨,我可实在太荣幸了。”
原昕吸溜一口面汤,隔着氤氲的热水望向庄星辰,忽然露出个欣慰的笑来,庄星辰不解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原昕把碗放在厨房的吧台环桌上,盯着庄星辰看,后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低头吃面掩饰,半晌,只听原昕开口:“你变了。”
庄星辰咀嚼的动作稍有一顿,原昕唏哩呼噜吃完最后一口面,然后盯着庄星辰,徐徐道:“你以前从来不说笑,脸上也很少会有这么舒展的表情。”
庄星辰:“……”
温暖静默的深秋凌晨,宽敞的别墅里热气袅袅飘散,庄星辰坐在原昕对面,狭长的眼角盛着头顶灯的光晕,陈旧的过去和近日的交往在庄星辰深邃的瞳孔深处慢慢扩散,恐慌、惊惧、悲伤,仿佛都随着他心里的某个念头深深地,再次沉入心脏的某个角落。
庄星辰双手捧着温热的碗沿,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应,许久,他才开口:“也许……”
没等他说完,原昕就探身吻住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