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贵人”才出口,只见顺治“忽”地坐了起来,愤愤道:“她只是哭天抹泪,哭得朕烦死了,她若这样清白,为什么别嫔妃有喜时,从未出过这样事!”
淑懿一听,便知顺治是对瑞贵人起了疑,这疑影是难消除,虽说宫里找不到确凿罪证,也不会轻易定一个嫔妃大罪,但瑞贵人失宠是必然了,淑懿因说道:“此事尚无定论,福临又何必着急?说不定是那避子汤有问题,才……”
顺治突然用如芒刺一般目光盯住淑懿,正色道:“你怎么会知道?”
淑懿还从未见过顺治如此稀薄锋利,寒光闪闪目光,不由吓得一哆嗦,因用手掩着唇,做惊慌之状道:“臣……臣妾也是瞎猜,只因想着……安慰皇上,不由就说了出来……”
顺治见自己怒气丛生,竟至迁怒到心爱人身上,也暗暗生出悔意,因拉了淑懿手,缓和了声气,道:“你不必害怕,朕今日心情不好,吓着你了吧!”
淑懿假作怨恚地一笑,道:“福临吓到臣妾不打紧,臣妾只怕你为着这事生气,伤了自个儿身子,臣妾和四阿哥,还得靠着福临呢!”
想到四阿哥,顺治心底油然生出一缕甜密,眉梢眼角怒气冲冲都变作了浅浅笑意,攥着淑懿手便又紧了一紧,笑道:“朕知道这宫里头,只有你懂朕心!可是朕这样生气,也是有缘由!”
淑懿眉梢一挑,问道:“怎么个缘由?”
顺治脸就又黑了一黑,道:“方才太后命苏嬷嬷亲自带了人去搜瑞贵人寝殿,竟然搜出一双男人鞋袜,嫔妃寝宫里出了这种东西是大忌讳,你说这个时候搜出这个来,岂不是又加了一层罪?”
淑懿顿时觉得脊背发凉,几乎要凉沁沁地渗出冷汗来了,背心上桃红色梅花织金软绸中衣,死死地贴身上,但她心里虽然紧张,终究没有乱了方寸,静心一思,便知若是她放走楚灏事,被瑞贵人招认出来,此时顺治对她便不会是这个态度,如此想着,紧绷手足才略舒展了些,因温柔道:“那么瑞贵人怎么说?”
顺治怏怏道:“她只是那里哭,哭一回,才说几句,抻得朕不胜其烦,后来才算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她说原是她额娘进宫省视时,给她当侍卫表兄,一个叫楚灏,做鞋袜,叫她捎给他,可后来楚灏被调到热河行宫,她也就没机会捎了,可又不好扔了,本想等她额娘再入宫时,再给她。”
淑懿点首不绝,量用了平静语气,道:“听起来倒也有些道理,宫里虽有不许私相授受规矩,可侍卫既可往来宫中,偶尔捎上一两件东西,也是有,不过是谨慎些人,便不会做这些事罢了。若真是如此,倒也并不是不可饶恕大罪,只是不该私相授受,太后和福临只需按此罪惩诫于她,也就罢了!”
顺治也知道宫女嫔妃与侍卫之间,总是会有些传递东西事,虽然宫规不许,但法令不外乎人情,只要做得不是十分过分,就连孝庄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可是这回这事揭发,又偏与瑞贵人皇嗣事件纠缠一起,小事也要变大事。顺治因端正了容色对淑懿道:“太后那里看重,还是要验出瑞贵人皇嗣到底是不是真,皇后和贞妃一致以为,两件事不可能如此巧合,其中必有缘故,说到底,如今真正摄六宫事还是皇后,这回又占着理,太后也不得不顾忌她和贞妃意思,朕瞧着她们那里乱成一团,真是心烦地要命!偏生这个宁完我还不安生,这几日连着上了几道折子,述说陈名夏罪过,看来是不将其置于死地不罢休了!”
淑懿自然关心陈名夏生死,仕途浮沉,陈名夏若能侥幸捡得一条命,难保没有东山再起之时,可是如果此番被宁完我钉死,那整个陈家和陈氏一系权臣们,也就如鸟兽散,皎月也必是要跟着陈掖臣受苦。
淑懿本是执了个美人拳,替顺治捶肩,此时手上一滞,竟沉默下来,顺治知她关心则乱,因劝慰她道:“你放心,这本就是朝臣之间权势角力,这时局势未明,朕还需由着他们闹腾上一阵子,再见机行事!”
身为帝王,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皆是要瞧着几派势力争斗与消长,做出有利于他决定,淑懿觉得皎月前程,仍旧如漂荡于茫茫无边大海之上。</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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