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一愣,点头道:“是啊,姐姐识得我兄长?是哪位兄长?”
“……我也不知道是哪位。”
“二十七八岁,不是我大哥便是我二哥。”
“他与花老爷长得很像,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谢泠笑了笑,“所以方才在花厅看见花老爷时我很惊讶。”
这回回话的却是站在花满楼边上的那名侍女,“那想来是大公子,二公子长得更像夫人一些。”
“我想也是。”花满楼也点头,“所以阿泠姐姐识得我大哥?”
“算是吧,他帮过我一个忙,大约五六年前的时候,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谢泠一边说一边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感慨道:“当时多亏了你大哥,否则我可能都活不到今日。”
这话听得谢星差点跳起来,“姐姐你说什么?!”
花满楼也好奇,“我大哥帮了阿泠姐姐什么忙?”
若没有今晚,那件事大约也能算得上谢泠活到现在经历过最惊险的事了。
那会儿她才十多岁,省吃俭用地用父母留下的钱养了谢星两年,但再怎么省吃俭用,没有进账,钱早晚会用完。
谢泠想来想去,决定做一点“新奇”一些的糕点去街上卖,为了迅速赚到钱,她打听了几家糕点铺子的价格后,把自己的价格压得很低。
现在想来这种行为的确是很欠揍的,而且她当时还不知道脑子进了什么水,居然就蹲在扬州城最大的那家糕点铺子对面卖自己做的那些糕点。
起初自然是卖得很好,但没过几日,那家糕点铺的老板就忍不了了,查了查她的底细,知晓她无父无母,没人撑腰,便带着一群小厮出来将她打了一顿。
那顿打其实也不算多重,但当时的谢泠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再加上省吃俭用了两年,本就比常人瘦弱,被那些身强力壮的小厮一顿打,差些就缓不过来。
是花满楼那位兄长看不过去将他们拦了下来。
谢泠当时已经接近半昏迷状态,甚至没听清楚他是如何与那糕点铺的老板交涉的,等她清醒过来时,已经在天香楼里躺椅上了。
坐在桌边的青年眉目如画,语气温柔,“你醒啦?”
谢泠那会儿脑洞特别大,看见身旁陈设富贵堂皇精致无比,还以为这人救了她之后要把她卖往勾栏院,吓得魂不附体,抱着他的腿跟他哭诉自己还有弟弟要养。
虽然回想起来很是好笑,但当时她的确哭得满脸都是泪,说得字字真心。直到那青年实在绷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想哪里去了,我看你脸色很差,带你来吃顿饭而已,何况你晕着,我想送你回家也不知你家住何方。”
……太尴尬了。
不过幸好对方是真好人,没计较她一番胡话,还把她扶起来让她坐下。
谢泠至今记得那人给她点了天香楼最为出名的蟹粉狮子头和拆烩鲢鱼头,好吃得她几乎把舌头都吞下去。
“吃慢一些,不够还有。”
谢泠听着他温和的语调,恨不得蹲下来再哭一场,真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青年请她吃完一顿饭后又送她回了家,走之前还又揉了她脑袋一遍,夸她一个人养活弟弟了不起,末了问她愿不愿意去医馆当帮工,可能有些累,因为那医馆的大夫年事已高,抓药跑腿都得她来。
谢泠是真的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当即点头,“愿意!”
“那便好,你明日去回春堂等我就成。”
回春堂便是孙大夫的医馆,谢泠满怀希望地过去了,孙大夫也似乎已经知晓了她家中的情况,半句都没多问就收下了她。
但她却没能等到那个说让她在回春堂等他的青年。
后来谢泠也问过孙大夫,孙大夫说并不认识她所说的人,只是那日清晨有个小厮急匆匆地送了一包银子来,要他收下个姓谢的小姑娘在此帮工。
得到这个答复,谢泠也不纠结了。
至少她知晓那青年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她,后来没来兴许只是被什么事给耽误了,再后来——
再后来的话,像他这样出手阔绰的好心人,大约也已把这件事忘了罢。
谢泠不觉得自己是他救过的唯一一个,所以对对方可能早就不记得了这个可能性也接受得相当之快。
回春堂的确很忙,但对她来说好歹是一份稳定的工作,除了还是和穿越前一样辨不清大部分中药的药性之外,她在回春堂的帮工生活可以说是极顺利的。
谢星并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听她提起,简直被吓得又快哭了;花满楼则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是啊,所以真的要多谢你大哥。”谢泠顿了顿,“他现在可在这府上?”
“不在。”花满楼答道:“大哥自五年前去金陵参加会试后便留在金陵了。”
“……这样啊。”谢泠有些可惜,“那算了,反正由你转达我的谢意也是一样。”
“不用啊。”花满楼笑了笑,“大哥他虽然从仕后长留金陵,但过年时总会回来一趟,到时阿泠姐姐来找他便好。”
谢泠听他说得笃定,也只好点头应下,“好。”
腊月都已过半,想来那位花大公子应当不久后便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