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不举官不究,宋璟不举,徐驰自然可以不究,这是说得过去的。但掌管一县刑断的县令,在明知谋杀真相的情形下,依然拿民不举官不究说事,显然是不负责任的。
一旦徐驰深究,柳絮儿绝对难逃一死。即使宋璟,至少也要落个罢官去职的下场。
为官的标准,便是有赏有罚,有功赏之,有过罚之,才能维护朝廷的律法,使社会遵循一定的规则,反之就会乱套。徐驰是朝廷任命的县令,自然就要维护朝廷的律法,为宋誉伸冤报仇。
一旦徐驰准备当一个好官,一个如花似玉的生命就必定香消玉殒,宋璟后半生的幸福也将因此而完蛋。
宋璟的幸福不关徐驰的事,但柳絮儿那么漂亮的女人,就关徐驰的事了。
徐驰真的犯了难,县令的身份他可以不要,朝廷的律法他可以不管,但宋誉的被杀,徐驰能无动于衷吗?无辜的宋誉,被他狠毒的小妾给杀了,难道自己可以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徐驰虽然好色,非常的好色,龌蹉,非常的龌蹉,但并不是一个是非不分,草菅人命的混蛋。
宋誉再无别的亲属,徐驰必须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
徐驰异常纠结,天人交战,若是柳絮儿知道徐驰的想法,不知作何感想?为徐驰的深情而感动?抑或为徐驰的龌蹉而厌恶?
不管蛇蝎心肠的柳絮儿作何感想,反正陈县令的内心是非常矛盾的。
陈县令七想八想,最后想到:要不让她陪自己先睡几个月,既然可以以工代赈,她为什么不能以工代罚呢?
柳絮儿被单绫扶进房中,不觉悲从中来,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哭声将馨儿唐倩等人全都吸引了过去。
内心纠结的徐驰走进去大吼道:“哭什么哭!哭死啊,他娘的你还有闲心为那个**事伤心吗?自古杀人偿命,你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小命想死,就随便你,想活,就给一个我不杀你的理由。”
徐驰平时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此时方有王霸之气。毕竟是一县的县令,掌管着生杀大权,对普通百姓无疑有不小的威慑力。秦娘子韩可可等人惊恐地看着县太爷,平常极和蔼的一个人,突然就变得可怕起来。
柳絮儿却毫无顾忌,依然趴在床榻上痛哭不止。县太爷的威慑力对无生命之虞的寻常百姓或许有效,但柳絮儿是必死之人,自然就毫无威慑可言了。
不管是大唐,还是武则天主政的大周,以及各个封建王朝,男女是不平等的。丈夫可以无缘无故休妻,而妻子只能逆来顺受。即使丈夫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妻子也不可能提出来离婚。妻子有错,丈夫将其击杀,官府一般不予追究,而丈夫有错,妻子将其击杀,则是罪无可恕,轻则判斩,重则凌迟。
像柳絮儿张刘氏这种情况,为了与奸夫长相厮守而谋杀亲夫,可谓是罪大恶极,除了凌迟判死之外,还必须枭首示众,以教化警示百姓。
单绫其实也很纠结。江湖之人,是非观念倒有点类似后世,对宋誉这种无故折磨女人的行径,更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所以,一个多月来,单绫不但不让徐驰将柳絮儿关押,还百般劝慰,用自制的膏药为其涂抹伤处。
于单绫而言,柳絮儿自然是无罪的;于朝廷律法而言,柳絮儿则是罪大恶极。单绫清楚地知道其间的利害关系,所以打不定主意,不知如何处置为好。
单绫有心帮助柳絮儿,便对徐驰道:“那宋誉不过是一衣冠禽兽,虽罪不至死,但杀他也不冤枉绫姨倒觉得,这柳絮儿挺可怜的。”
“宋誉是衣冠禽兽?这话是怎么说起的?”徐驰正在寻找为柳絮儿开脱的借口呢,听单绫如此一说,便急忙问道。
虽然徐驰不想定柳絮儿的死罪,但并不是因为柳絮儿可怜,而是徐驰有些不太正经不太正常的想法。柳絮儿的容貌比起单绫或秦娘子来,要差上一截,但胜在体态丰腴、神态风骚,有一种自然的媚态。这种成熟的女人味却是秦娘子所不能比拟的。虽然单绫也可以做到“骚”和“媚”,但她从来不在徐驰面前显露出来。
单绫正打算将宋誉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却发现确实不知如何开口。秦娘子与韩可可年纪尚小,还不谙男女之事,这种骇人听闻的事还是不让她们知道为好。
单绫只得将秦娘子与韩可可二人支使开,就连馨儿与唐倩,也识趣地到外头去了,单绫却还是不好开口:当着徐驰的面,这话儿怎么说呢?你总不能把县太爷也支使开吧?人家才是作决定的。